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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陵夜話\隱形的紀念\耶 生

時間:2019-05-04 03:18:08來源:大公報

 

  小時候清明重陽掃墓,由祖父「領軍」,帶同父親跟幾個伯父叔父,加上我和弟弟還有些堂哥堂弟隨行,三代同堂,拜祭我的曾祖父和祖父的哥哥。祖父死後,伯父們都說不再去拜祭曾祖父了,他們都說,在他們出世之前,曾祖父已經去世,沒有人見過他。此後,我們只拜祭祖父的哥哥,和我們懷念的祖父。「那麼,以後都沒有燒香給曾祖父啊。」年少的我這樣問,父親當時說:「他已經歸入了祖先,不用到墳前拜祭了。」

  父親走後,母親有一天把我叫到她家,拿出一本紅色的小簿,說:「這是你們家的族譜。」我揭開小簿,每一頁的最右方都寫上「第一代」、「第二代」……諸如此類,而在第X代的左方,則寫上一些名字,名字與名字之間有間線相連,是樹形圖的概念,讓我清楚知道,誰是誰的兒子,誰和誰是兄弟。揭到大約三分之二,我看見曾祖父的名字、祖父的名字,以及父親和伯父的名字。我和弟弟的名字也在,但卻是手寫上去的。

  「這本族譜,由你收下了。」身為長子的我,當然明白箇中意思,但當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族譜出現時,我立即想起父親那一番話。總有一天,我都成為祖先的一部分,同時也代表,在世的人,已經沒人知道自己。看看這本族譜,薄薄的一本,承載了多麼厚重的歷史!每一個名字,背後代表着不同的人生,但最後都只留下了冷冰冰的名字。志強是一個怎樣的人?有什麼性格?做過哪些好事壞事?我全不知道。當被世界遺忘,誰又能夠證明曾經存在過?

  但換一個角度,如果不被遺忘,死亡就不是終點。只要我們想一想已逝的人,就彷彿把他們存在世上的年期加長。這是隱形的紀念,是目前我們唯一能超越死亡的方法。我不怕死亡,只害怕遺忘,不是成為偉人像孔子愛迪生一樣千百年後都有人知道,而是在離開之後,在曾經認識我的人心裏在着哪怕只是一剎那的想念,而要成就這一份思念,我想好好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

  如果生命還有什麼任務,我想就是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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