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的幾日，天氣有些濕冷。我住的南京東路靠近建北路一帶，多是辦公樓。於是，當我在臨街的咖啡館、麵包店之間，忽然看到一個路邊攤時，不禁有點驚喜。蛋餅的香氣隨風飄過來，鑽進鼻孔，繼而挑逗味蕾、撩撥着我的心。於是，我在一條兩米見長的條櫈上坐下，點了一份蛋餅加溫豆漿。

　　攤位不大，一對老夫婦在打理。他們大概六十歲左右，阿伯負責飲品，阿婆負責做蛋餅。熱氣騰騰的平底鍋上，除了蛋餅，還有幾塊白色的蘿蔔糕。雞蛋個兒很大，被洗得乾乾淨淨，一排紅皮的，一排白皮的，擺放在攤子上。只見阿婆嫻熟地拿起一個紅皮雞蛋，在鍋沿上輕輕一磕，雞蛋聽話地在鍋底攤成黃燦燦的「圓月亮」。阿婆緊接着把它移到事先做好的薄餅上，均勻地塗上一層薄薄的甜麵醬，然後放在盤子裏遞給我。咬一口，不論是雞蛋還是薄餅，火候都剛剛好，既不過軟、影響口感，也不太硬。很多在附近上班的人耐心地在攤位前排隊。兩位老人不疾不徐，認認真真地做每一份生意，臉上始終安詳平和。在遞上蛋餅時，總會極認真地說「謝謝」。

　　我一邊吃，一邊看，覺得兩位老人在打理的不止是一個路邊攤、一種生計，更是他們的生活。認認真真、和和氣氣，風裏來雨裏去，一日一日地用心累積着生活真實的成色。阿婆問我從哪裏來、做什麼。原來，她是從台中嫁到台北的，阿伯的祖籍是安徽的。「有一些親戚在香港，前幾年我們去過。香港很繁華，就是太擠了，人也太多。」我由衷地誇讚她做的蛋餅好吃又便宜，換成港幣一個還不到十塊錢。她說，「錢賺到多少才算足呢。孩子們已經大了，不需操心。我們還做得動，就做一做，賺點生活費就蠻好了。太想着錢，就總會想去算計，太累了，不值得呀。」說這話時，阿伯慈愛地看着我，目光裏滿是暖意。

　　於是，這個路邊攤成了我早餐的打卡之地。早餐之餘、小坐片刻，和兩個老人聊一聊，日子，竟可以如此簡單、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