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日沒夜的下雨，時刻燒着電暖器，例行公事地花錢，排隊購買聖誕裝備，陰冷的天氣讓旅行也無從挑選目的地。巴黎的冬天是多麼沒有樂趣又捉襟見肘啊！以至於馬克龍硬要在這時宣布上漲燃油稅，把法國人都惹怒了。

　　連續五個星期六的抗議遊行導致很多商場周末停擺，平日的客流量隨之增加。我擠在禮品區長長的隊列裏，環顧周圍的導購和收銀員，這工作真是辛苦啊！去年此時的我，也常常筋疲力竭。

　　當我再次路過曾經工作的藥妝店時，已是轉年的春天，我正滿心期待投入新的職位。短暫的兼職隨冬天的結束而告終，可我也體驗了漫長的疲憊。那之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是這塊料」，徹底將售貨員這略顯荒誕的職業理想塵封，不過總有些記憶會按時閃現，泛着光亮。

　　「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告訴我！」兩天內我同那位法國老太太的短暫交談中，從未詢問起對方的聯繫方式，也肯定都沒記住彼此的名字。然而彼時她眼神真摯，握着我的那雙手更緊了，彷彿穿透我的心，讓我相信我們馬上就可以互相幫助了！儘管我以為她完全不必為一句「還是不買你的面霜了」而在次日特地前來，但畢竟她還有很多話想說啊。她還想着勸說這個萍水相逢的年輕人，停下沒意義的浪費，去做一份有價值的工作。

　　「謝謝、再見、保重、晚安」的話又排列組合着說了好多遍後，她終於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步態遲緩又無所依靠。大概只有獨居老人才會如此同外人衷訴吧，我忍不住想，她到底得了什麼病？又要走多久才能到家呢？後來我們自然再未見面，我幾乎已全然忘了她的模樣。可那個夜色裏枯瘦而有力的握手，總讓我想起聖誕節的溫暖，又或者是冬天裏的希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