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簡要做一頓晚餐。用鮮筍炒臘肉,再洗幾片白菜,燒個湯,待水煮沸,放入一小撮兒小麵。雖是做飯,也能暫時讓我從繁忙中抽離。
晚飯後,我通常會出門散步,也無目的地,乘興而出,盡興而歸。晚霞在西邊的天空泛着最後一縷酡紅,街邊的路燈陸續亮起,沿着道路兩旁落座的小吃攤與餐舖,人來人往,熱鬧不止。城市的煙火氣也莫過於這樣的傍晚。
透過身邊的高樓大廈,抬頭看天,一輪月亮懸掛在半空。月還未圓,它的身後是深邃的夜的帷幕,周圍零散分布着幾顆星星,米粒兒大小,慵懶地眨巴眨巴着眼。晚風吹在臉上,帶着微微涼意,不過這並不影響我散步的心情。
望着那逐漸明亮的月,不由得想起了兒時住在農村的日子。那時,生活簡單,白天我們在村校讀書,放學回家幫着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細碎的活兒。比如去田野割豬草,剁一桶地瓜,然後煮豬食餵養小豬。除此之外,我很喜歡去田野走走,坐在大石頭上,眼前是廣袤的農田,田的盡頭是山,心情格外愜意。
鄉村是頗為寧靜的。風吹草兒搖,悠悠花草香。夜晚來臨,天色暗下去,田野灰蒙蒙的,山也是灰蒙蒙的。整個鄉村在月色的映照下,一片祥和。抬眼是山,閉眼是樹,那時的我一直深深認為,月亮住在東邊最高的那座山頭,入夜不久,它就慢悠悠地從山腳爬了上來。
記得兒時的夏夜,人們在月光下納涼,老人們搖着蒲扇,聊着家長裏短。孩子們則在一旁嬉戲玩耍,追逐着那一片片被月光照亮的銀白。池塘裏的青蛙也不甘寂寞,「呱呱」地叫着,樹上的蟬兒也放聲歌唱。月下的荷塘,荷花靜靜綻放,荷葉上的水珠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
不過,在秋天月亮則多了幾分清冷和寂寥。秋風輕輕吹過,稻田裏泛起層層金黃的波浪。收割後的田野顯得空曠,月光灑在上面,像是一層薄薄的霜。蟋蟀、螻蛄的鳴叫,讓這寂靜的秋夜,顯得格外清晰,彷彿在為即將到來的寒冬而吟唱。
月亮,在中國文化中有着豐富而深刻的內涵。它是詩人筆下的浪漫意象,是遊子心中的思鄉寄託,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從「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思鄉之情,到「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美好祝願,月亮承載了無數人的情感和思緒。而姜夔的《暗香.舊時月色》,「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則通過描繪舊時的月光,抒發了作者今昔對比的感慨和愁緒。
離開家鄉後,多了一些忙碌。住在城裏多年,每每看到的月亮,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或許是少了那份鄉村獨有的親切,或許是少了那份與親人朋友共同賞月的溫馨。城市的霓虹燈光太過耀眼,讓月亮的光輝顯得暗淡。
然而,每當我在散步途中,看到頭頂那輪高懸的明月,心中依然會湧起對家鄉的深深眷戀和對兒時月色的無盡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