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遠眺華山。\作者供圖

　　甲辰龍年春夏之交，我到古都洛陽故地重遊，見「髮小」，逛古蹟，爾後又乘火車西行。

　　咣噹，咣噹，這趟始發於秀巧江南姑蘇城的綠皮火車，不緊不慢行駛在隴海線上，進入粗豪廣博，歷史厚重的中原大地，在洛陽、三門峽、靈寶等車站停車上下客，重又啟動，直到這些城市在車尾完全消失。

　　車窗外，青青如絨的麥田已不是唯一的地貌，接近陝西，土黃的溝溝崖崖，伴着沙棘一類的灌木接踵而來，淡紫花盛的泡桐樹和挺拔的楊樹夾雜其中，我喜愛這些出旱瘠而愈堅的樹木。

　　由於趕早乘車的緣故，覺沒睡夠，上車看了一會熟悉親切的景色，就躺下補覺了。非節假日和暑期，卧鋪車廂乘客不多，比較安靜，加上火車行進的微微晃動，搖籃似的躺着非常舒適，不一會就入眠。睡着了，神經還是敏感的，一俟入站停車，直覺告訴我該起身了，趕緊坐起來朝外瞄，這是我早年出差旅行往返多次的鐵路線和城鎮，情感是難以割捨的。

　　直觀中，發現火車站的站台與以往大不同了：除了行路匆匆的旅客，幾乎每個車站的站台都空蕩安靜，不再有食品和土特產售賣，更不會出現乘客圍攏購物的場景。聽列車員解釋，這是為了維護車站秩序，避免出現事故所致。

　　恍惚中，感覺火車走了一段又停了，而且停的時間較長。這是哪個站呢？窗外除了多股軌道、電力鐵塔、房屋和待發的貨車，與大多數車站殊無二致。出車廂瞧個究竟，眼前的景觀着實震撼：鐵路前方數座山峰巍峨險峻，雲霧纏繞，氣勢恢宏，頂起天穹！看那山勢，那石壁，那氣魄，有多熟悉，哦，是西嶽華山！列車員點點頭，說，這是孟塬站，火車已經出豫進陝了。眼前壯景，引得乘客們紛紛下車，觀望議論，尤其是頭次來的江浙乘客，問這問那，很是興奮。

　　五嶽中，華山最險，這話不假。回想十多年前一個重陽日，我和單位的員工遠道而來登華山，在山腳纜車站前排了三個多小時的隊，才坐上纜車。華山的纜車索道與別的名山不同，架得高，谷底深，行進時轎廂在風中不時晃悠。身旁一位素不相識的花信女孩，緊張得抓住我和另一位男士的手，到了北峰纜車站才鬆開。由北峰到最險的西峰，要經過千尺幢、聚仙台、擦耳崖、蒼龍嶺、金鎖關等險境，登山人多，有時身在險途卻未察覺，回頭一望才知險巇。當西峰灰白的石脊映入眼簾，夜幕初降，眺望片刻，為不誤集合，心有不甘地返回，又排了兩個小時的隊，纜車下到山腳天色如墨，隊伍也被人流沖散了。

　　華山以其名氣和奇險，成為一處理想的「打卡」地。七十年前，戰鬥故事影片《智取華山》殺青公映，反響極大。近些年，華山陸續舉辦了意義非凡的多項文體活動，其中以武俠小說大師金庸先生親臨的「華山論劍」，「一帶一路」陝西渭南華山自然岩壁攀登公開賽，「傳承非遺．華山論技」的絕技表演，「楚河漢界．華山論劍」中國象棋比賽等影響最大。把這些重要的活動安排在華山，是對這座山嶽崇高的敬意。

　　蘇軾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雖然寫的是廬山，借喻華山未嘗不可，道理是相通的。有些景觀，囿於立足點的局限，置身其境卻不能完全發現它的美。但一改地點，或換個角度，多樣性的美感反倒顯現出來，正所謂距離產生美呀。這次雖然沒上華山，從十多公里遠的孟塬火車站觀望而如此清晰，足見華山器宇軒昂，偉岸雄勁的神韻。

　　安檢、補水、會車……不知不覺，我們這趟火車按時間在孟塬站停留了五十三分鐘。有兩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在此停站恁久仍然正點；二是沒想到從這個特有的方位，把華山觀賞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