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電影《哈利波特：神秘的魔法石》二○○一年首映，於今年十二月重返大銀幕。\電影海報

　　我們常說，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又有多少如煙往事值得回味。二十多年前橫空出世的奇幻小說《哈利波特》，便足以影響一代人並成為許多人的集體回憶。今年作為《哈利波特》系列改編的第一部電影《哈利波特：神秘的魔法石》首映二十周年，該片於十二月重返大銀幕，相信會掀起新一波懷舊潮。

　　必須承認，不論你是不是哈利波特迷，都無可避免地被捲入小說所激起的巨大洪流，由英國作家J‧K‧羅琳打開的那道通往魔法世界的大門，就像作品本身那樣充滿魔力，吸引讀者酣暢淋漓地去經歷一場驚心動魄又如夢似幻的冒險之旅。小說中的人物眾多，從勇敢正義的哈利、聰明善良的妙麗、呆萌幽默的榮恩，到法力強大的鄧布利多校長、深藏不露的斯內普教授以及陰暗自負的佛地魔，他們個性分明，立體鮮活，讀起來讓人身臨其境，彷彿他們就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一分子。

　　《哈利波特》的成功之處在於，作者羅琳採用了多重寫作手法，並且擅於製造鮮明的對比和強烈的反差，令故事充滿戲劇性，情節撲朔迷離。如同文學評論家葉顯林形容，她尤其學會了如何一邊展開故事，一邊補全人物過去經歷的細節，同時又埋下大量線索。哈利的身世之謎從開篇提起，此後便疑問不斷，讓讀者欲罷不能。羅琳總是在看似不經意間留下伏筆，並對後文作出鋪墊，使得故事情節意外迭起，懸念叢生，直到她交出終結篇《哈利波特：死神的聖物》，但對於哈迷們來說，仍然意猶未盡。

　　羅琳這樣的寫作方式，得益於她喜歡從不同形式的文化中汲取創作養分。以《哈利波特》中世界觀的設定為例，無疑從源遠流長的巫術文化、凱爾特文化、基督教文化、中世紀神秘術當中獲得大量素材。普立茲獎得主的《紐約時報》書評家角谷美智子曾評價說，羅琳在創作《哈利波特》系列時，似乎借鑒了不少文學元素，從英國民間傳說、古代神話，到《聖經》和莎士比亞名著，再到《綠野仙蹤》、《星際迷航》和《星球大戰》等，她從中抽取精華，並把它們變成自己的東西。

　　雖然羅琳從未公開承認過《哈利波特》創作靈感的真實出處，但人們在對比之後發現，小說與不少大眾耳熟能詳的著作，在一些情節上似曾相識。比如，哈利死而復生回來拯救世人的情節，與《聖經》中的耶穌復活有異曲同工之妙，而「國王十字車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耶穌的十字架」。《哈利波特：死神的聖物》裏的傳說，與喬叟《坎特伯雷故事集》中《懺悔者的故事》的三兄弟與三件死神聖物故事如出一轍。佛地魔和預言的描寫，則跟莎士比亞筆下《馬克白》中三個女巫對馬克白作出的預言頗為相似。還有哈利要穿越國王十字車站的牆才能到達九又四分之三月台的情節，讓人自然會聯想到英國作家C．S．路易斯《納尼亞傳奇》（The Chronicles of Narnia）裏的魔法衣櫥。

　　當然，貫穿《哈利波特》系列的還有一個重要元素，那就是字裏行間洋溢着的濃重懷舊（Nostalgia）情結。就像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兒童文學項目主任菲力普．尼爾所說，羅琳的文字引人入勝，既現代又老派，從小說中能夠看出，她受到傳統英國寄宿學校類小說的很大影響，這說明她非常了解英國的文學經典，並且做到了良好傳承。菲力普所指的老派，正是羅琳對英國「舊時光」元素的大量運用，比如，中世紀的城堡、維多利亞時期的車站和蒸汽火車、《唐頓莊園》式的服飾和禮儀，以及十九世紀英國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小說《咆哮山莊》中哥德式的浪漫等等。

　　對於懷舊在文學作品中的作用，哈佛大學比較文學教授博伊姆在《懷舊的未來》一書中指出，根據側重點的不同，懷舊可分成重建性懷舊和反思性懷舊，前者突出想像性地重建已經失去的家園，作為重建家鄉的象徵及儀式，是把時間空間化。後者則緊緊抓住那些記憶的碎片，將過去的拉回到當下現實，是把空間時間化。

　　羅琳在《哈利波特》系列中將兩種懷舊完美結合，通過古今對比和時空交錯，打造了一處古老與現代高度混雜的魔幻家園，以此勾起讀者對逝去的美好時光的懷念。而這也符合英國現代主義小說的特點，即大膽地擺脫鐘錶時間和物理空間的束縛，組建新的時空秩序。也就是將時間顛倒或重疊，將空間錯位與分解。

　　從童書的角度，《哈利波特》也結合性地傳承了戰後英國兒童文學中兩個重要文類——時間穿梭和歷史奇幻。在本質上，都是借助想像在時間、歷史和過去中進行構建。因此，從懷舊意義上講，《哈利波特》中大量時間和歷史的交織，對成年讀者同樣具有強大的感染力。也難怪有人說，這是羅琳寫給成年人的童話。

　　十分巧合的是，繼早前經典美劇《老友記》（Friends）的主演實現重逢之後，電影《哈利波特》中「魔法三人組」的演員也將於明年元旦進行「世紀大團聚」，就像其中飾演妙麗的英國女星愛瑪屈臣說的，當時的孩子，如今都長大了，回首過去，定會百般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