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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熱愛生命/林中洋

時間:2019-09-17 04:24:04來源:大公報

  夏末的一天清晨,太陽有些刺眼,我放下了遮陽板,可能是因為一時沒有留神,也可能是因為陽光在街面上投下的樹影太晃眼,總之,當我發現路中間站着一隻鴿子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來不及放慢速度,更無法躲閃,轟然的一聲巨響之後,我感覺到車子震了一下,這時,鴿子的羽毛像雪片一樣四下飛旋,我大驚,很想下車看個究竟,但是這個路段不許停車,我於是從倒後鏡裏往後看,以為會在路面上看見那隻肯定已經被壓死了的鴿子,可奇怪的是,路面和路兩邊什麼都沒有。

  不管怎樣,我認定這隻鴿子肯定沒命了,在開車途中撞見鳥兒是常有的事情,但牠們總會在最後千鈞一髮的時刻安全飛離,怎麼這次的鴿子卻沒有逃命的意思呢?還是我開得太快了?想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我心裏很難過,不知道怎樣才能為牠的亡靈祈禱,就關掉了收音機,開始出聲地背誦起《心經》來,希望牠能平安地飛到彼岸去。

  到了公司,我沒敢檢查我的車輪子,因為害怕看見血肉的殘留,下班回家經過那個路段的時候,我放慢了速度,但是不管是路面還是路邊,依然是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到了傍晚,我丈夫下班回來,進門就對我說:「你的車子裏有一隻鴿子!」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我的輪胎上真的還有鴿子的痕跡,誰知跑到車前一看,四隻輪子乾乾淨淨的,只有車前的地面上有一片羽毛,我丈夫說:「我就是看到了這片羽毛,然後往車下看了一眼……」他邊說邊一指我車牌上方的散熱隔柵,我定睛往裏一看,不禁驚呼起來。

  原來,在隔柵後面那個小小的空間裏,一隻小眼睛正驚慌失措地看着我,是那隻鴿子,牠竟然還活着!我不敢想像牠是怎麼進去的,難道我車子的底盤上有個洞嗎?不僅是這個奇跡令人難以置信,更不可思議的是牠在這個窄小的空間裏度過了整整一天,那可是一個氣溫超過三十度的燥熱的日子,牠沒吃沒喝,還跟着我開了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在發動機轟然的噪音聲中,牠該有怎樣的絕望啊!

  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趕緊救牠出來,我進屋去拿水和勺子的當兒,我丈夫已經從車庫裏拿來了工具,從側面把散熱隔柵撬開了,我來不及心痛我那還很新的車子,只是希望那隻鴿子在出來之前能喝上一口水,但是牠顧不得這些,當隔柵的邊緣剛閃開一條縫的時候,牠就不顧一切地鑽了出來,然後奮力地往鄰家的花園飛了過去。

  這時我們才看清,牠受了重傷,尾巴被夾沒了,翅膀也掉了許多毛,但是牠在經過了一整天的生死掙扎之後竟然重又飛起來了,這是怎樣的生命力啊!我目送着牠遠去的方向,在心裏默默地祝福,但願牠早日康復,以後注意別再在馬路中間打盹,然後盡情地去享受每一個能夠在陽光下飛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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