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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煙雨\直隸總督署印象\白頭翁

時間:2019-09-09 04:24:03來源:大公報

  圖:直隸總督署位於河北省保定市\資料圖片

  正像老北京人從來都不稱北京為北京市,而是稱其為北京城那樣,老保定人也不稱其為保定市,而是呼之為保定府。老保定人說,稱保定為府的保定人,至少在保定城住過三輩子,三輩子的保定人才能順口順腔地叫出保定府,保定府堪稱古城。

  保定府有條大街,其名喚「裕華路」,寬闊,繁華,熱鬧。裕華路由東向西穿鬧市而過,我們是由西向東,迎朝陽而上。八九點鐘的太陽讓人欣欣然。最惹人眼的是路兩邊盛開的山桃花,一樹樹、一枝枝、一串串,一片綠葉都沒有,滿樹滿枝滿串的紅花,紅得鮮艷艷的,耀得人臉都放光。在花團錦簇之中,不知不覺已來到了當年的直隸總督署。

  總督署前聳立着兩桿通天大旗桿,高達十丈有餘,旗桿上懸兩座可升可降的方斗,像兩尊持械示禮的尊神。凡來總督署的人,無不先肅穆仰望這兩坐標誌性的大旗桿,仰望之中有敬畏,仰望之中有讚嘆。無形之中已讓人感到總督衙門的威嚴,一種隱隱逼人的威嚴。我在仰望之中發現,即使周圍的高樓矗立,但在這一仰望中卻只見兩桿高高的大旗桿聳立於天地之間。讓人稍感遺憾的是沒把當年清王朝直隸總督署的大旗掛在旗桿上,那紅布牙鑲邊的旗幟上有錦織的六個大字,乃當年立此衙門的皇帝清世宗雍正胤禛的親筆:直隸總督部院。可以想像當年那好大的威風。

  總督署門前一左一右雄踞兩頭怒獅,說不清是大青石的還是漢白玉的,但衙府門前的這兩座石獅子,高大雄偉頗有幾分霸氣,頭上有十三團卷毛,稱為「十三太保」,象徵此衙門非彼衙門,坐鎮總督署非一品大員不可。石獅最有神的是炯炯發威的兩眼,兩眼圓瞪,怒目而視,張威含霸,令人未進總督署,先有三分卑。

  其實,當年雍正皇帝欽定的除直隸總督署兩座大旗桿外,還有一道官府牆,高高的青磚牆遮住了總督署,不是任何人都能扭頭窺視這座虎虎生威的部院府的。高牆兩邊設有轅門,轅門處各有四位身穿兵勇軍服的大漢戎裝直立。據說總督部院府前執勤的兵勇都是千挑萬選的,身高、體重、相貌都有嚴格要求,都經過嚴格訓練。站如松,立如釘,站兩個時辰,紋絲不動,無論三九三伏,無論颳風下雨,一絲一毫不走樣。品位低從未來過總督署的官員,第一次都不敢直視這些衛兵,甚至都不敢走近他們,進總督署無不提心吊膽、小心翼翼。正如史料所載:莫敢仰視。莫說轅門之內,轅門之外百步之內閒雜人皆無。肅靜、迴避、不言、自重。「一座總督衙署,半部清史寫照。」此言不知何人所雲,確實講得深刻,深刻!

  據清史料所載,現存的這座直隸總督署於清王朝雍正七年即公元一七二九年建成,之前四年,也就是雍正三年,一七二五年清王朝決定在保定府設立直隸總督署,第一位任總督的是趙維鈞。清王朝曾在全國建八大總督制,立八大總督署,像兩江、陝甘、兩廣、雲貴、四川、閩浙、湖廣等都建立了氣勢不凡、規模宏大的總督署,但二百多年的曲曲折折、風風雨雨,那七大總督衙門只能留在清史之中或地方志內,不是早已蕩然無存,就是殘破傾圮。只有眼前這座直隸總督衙門還老當益壯,依然健在。我們真應該感謝歷史,感謝上蒼,感謝保定,為我們留下了這麼一座全國最完整最完美的中國封建王朝的總督衙門。邁步走進頭頂上立着雍正皇帝親筆題寫的衙門招牌的部院大門時,你側耳細聽,隱隱之中,那清晰而有節奏的官靴輕叩甬道的嗒嗒聲,那低沉而威嚴自在其中的衙役們的吆喝聲,那風過轅門輕搖鐵馬聲,那官旗漫卷的呼嘯聲……都會使你在靜靜的肅穆之中分明感到,不是你在感受歷史,是歷史正在一步一步走近你。

  直隸總督部院坐北朝南,五進大院,由中路的大門、儀門、大堂、二堂、官邸、上房一線貫通。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形成南北一條中軸線,兩邊東西再分兩路,形成兩翼,鳥瞰其下,一片高脊飛檐滾瓦厚牆的典型的清初官院官宅建築。大堂、二堂是總督辦公重地,突現了威武、莊重、肅穆。大堂正中高懸雍正皇帝的御書「恪恭守牧」,鎏金大字居高臨下,有一種皇威之感,是鼓勵、激奮、重託、期待……金字大匾之下,一張大案,上面儼然擺放着代表權力、職責、任務的關防大印、令箭、簽令筒、筆硯,一件一件都顯得那麼冷漠肅然,莊重無情地顯示着總督的千鈞之重。百姓如天,人命關天。案幾之後一扇昭示皇天后土的大屏風,繪有海潮、朝霞、旭日、仙鶴,流光溢彩。寬大的太師椅顯示着主人的權威,那上面威風凜凜坐着的是身着方龍補服的當朝正一品大員!大堂兩側分列排開雕有虎頭圖案的「肅靜」「迴避」護衛大牌及書有「兵部尚書」「太子太傅」「督察院右都御史」等十八種官銜、待遇及身份的雲牌,其中任何一塊都足以讓一個家族榮耀一代乃至數代。東西靠山牆前豎立着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彷彿在無聲地告誡堂前之人,此乃重地,兵家之地。這一切都是按當年李鴻章坐鎮直隸總督署時的情景重現的。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清王朝總督辦公時的威嚴和莊重。大堂外的廊柱上一對黑漆作底、揮金為字的抱柱聯寫得甚有水平,讓人駐足凝視,引人深思。上聯是:「北吞大漠,南亙黃河,中更九水河流,五洲稱雄,西嶽東瀛一屏障」;下聯是「內修吏治,外肆戎兵,旁兼三口通商,一代名臣,曾前李後兩師生」。好一個「北吞大漠」,好一個「南亙黃河」,把直隸部院的重要性闡述得無以復加!好一個「內修吏治」,好一個「外肆戎兵,旁兼三口通商」,把直隸總督的內政外交、統兵經商於一身的八面威風無遮無掩淋漓盡致地展現給了世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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