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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蔡瀾/馬 文

時間:2018-12-02 03:17:34來源:大公報

  黃霑、金庸離世之後,曾經的「香港四大才子」便只剩下了倪匡與蔡瀾兩位。然後再想一想,這兩位在世的才子,也是早已年過古稀,步入「七老八十」的年紀裏了,難免又是一陣感傷。

  但感傷二字似乎跟蔡瀾一直都沾不上什麼邊。提到這個蔡瀾名字,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愛吃,其次就是樂觀愛說笑,跟其他三位才子的風格截然不同,這一點,從他的書名叫《沒有什麼了不起》就能看出來。

  剛剛仙逝不久的金庸先生曾經說蔡瀾:「蔡瀾見識廣博,懂得很多,人情通達而善於為人着想,琴棋書畫、酒色財氣、吃喝嫖賭、文學電影,什麼都懂。」跟這樣的一個人相處,大概永遠都只會覺得他很有趣吧,所以在蔡瀾的《沒有什麼了不起》這本書裏,他講出來的人生也自然是很有趣的。

  蔡瀾講生活體驗,他從日常細微中感受生活的美好。他寫花店老闆娘的女兒大學畢業後,每天早上去店裏幫媽媽賣花,哼着小曲,快快樂樂的樣子,讓人看了打心底裏喜歡。他遇到墨爾本花店的老闆娘,說花雖美,賣花卻是艱辛的活,老闆娘卻說,愛花如同愛一個人,你願意為之犧牲一切。

  蔡瀾講做人要樂觀,人生不過短短的幾十年,精神上的健康比一切都重要。很有意思的是,他並沒有在書裏告訴我們他自己如何如何樂觀,卻講倪匡。他和倪匡一樣是夢多的人,晚上睡覺總做夢。倪匡先生的夢還很可怕,總是噩夢,懸疑片,連續劇,夢見被追殺。但倪匡老爺子卻說,我最喜歡做噩夢了,因為醒來發現,原來不過是一場夢。蔡瀾說,和倪匡一樣,他們都是樂觀的人,盡量不做不快樂的事。人一快樂,自然也不生病了。

  蔡瀾講做人要認真。他講當年和成龍一起拍戲,拍到天亮,大家都疲憊不堪,一起坐成龍的車回家。成龍指導同事開車要穩,要讓坐你車子的人對你有自信,有安全感。做人、做事也是如此。上世紀八十年代,他和成龍在南斯拉夫拍《龍兄虎弟》,成龍在拍高難度的動作戲時,為求真實感,從樹上掉下摔到腦出血,對拍戲極其認真的成龍,一星期之後就出院了,三個星期之後繼續拍戲。他也批判現在的明星做人做事的不認真,比起從前的演員雲泥之別。

  蔡瀾也講做人要有趣,幽默,生活才會更精彩。他講倪匡是在一九五九年《明報》創刊當天結的婚。五十年後,倪匡很佩服人類對婚姻制度的容忍,他說「能結婚五十年而安然無事,其他的,都沒什麼大不了了。」蔡瀾正是借了倪匡的幽默豁達,來表達自己別無二致的幽默與豁達。

  蔡瀾也講葷段子,風流卻不下流。他一邊笑稱自己的每一條皺紋都是一種人生經驗,一邊又無法忍受講述托爾斯泰晚年淒涼生活的電影《最後車站》裏,當年已經六十五歲的海倫.米烈和八十多歲的男主克利斯托夫.龐馬的床戲,直呼噁心。只因這個年歲,兩位演員的皮相已老。所以這裏常被人指責雙標。其實,人無完人,蔡瀾的狡黠自戀裏卻透露着一份真,他不裝,說實話,做真實的自己。

  在蔡瀾的文字裏,無論是寫生活體驗,還是寫交友做人,與美食文的文筆相較,都略差了,但句句樸實,沒有多餘的任何裝飾,也不吐金句,有的只是最真誠的人生感悟。他說人生都有配額,各種配額,比如吃的、穿的、用的,都會用完,思想配額卻是越儲蓄越精彩。

  我想,香港的才子大約就是靠着這個的品性,得以延年益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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