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聚焦「小眾題材」的《震耳欲聾》上映兩周票房已突破2億元人民幣。
電影《震耳欲聾》現正於香港上映。影片部分取材自手語律師張琪的真實從業經歷,講述出身聽障人家庭的律師李淇(檀健次飾),憑藉手語優勢接觸到一場針對聽障群體的「定製房產騙局」。起初他為名利放棄聽障人,但在調查中逐漸轉變,最終踏上為弱勢群體發聲的道路。\于 童
作為內地首部反應聽障人群反詐問題的現實主義電影,《震耳欲聾》並未落入聚焦弱勢群體苦難的敘事窠臼,而是巧妙地採取了法律類型片的框架,以CODA(聽障人父母的健聽子女)律師張琪的真實從業經歷為原型,圍繞玩具廠大院聽障家庭被詐騙房產的案件展開敘事,以兩場關鍵庭審(張小晨過失殺人案、聽障人群集體反詐案)推動劇情。
類型片框架承載深度議題
在拍攝中,導演既注意保留司法程序細節,如邀請主角原型張琪擔任法律顧問,確保手語與法律程序準確;又通過藝術加工強化戲劇衝突,利用案件調查、庭審反轉等類型片經典元素調節敘事節奏,如李淇在庭上「無意」播放噪音證明張家兄妹的交流障礙、採用「手口不一」的策略遠程鼓勵被詐騙的聽障人群上庭作證從而實現反轉等,讓社會議題更具可看性與感染力。
同時,影片的隱喻細節更顯匠心。李淇收集的「水滸卡」暗合心境蛻變:前期追名逐利時抽到「招安求穩」的宋江,決心抗爭後抽到「替天行道」的武松;與助手湯宇軒(王戈飾)爭吵 「弱肉強食還是公平正義」時,光鮮寫字樓裏的毛坯電梯恰是他內心晦暗掙扎的具象化,這些細節為觀眾留足了思考空間,從而促成深度共情。
構建鮮活聽障社區群像
本片對主角李淇的塑造十分成功。作為CODA,他有着對自身身份的矛盾心理:童年因家庭出身遭遇歧視,渴望藉「精英律師」的身份擺脫底層標籤,卻又無法割裂與聽障群體的聯結。前期他是不被重視的「地攤律師」,為名利壓低工傷賠款、拒絕幫助弱勢群體;中期靠聽障人群案件謀取名利,卻在目睹鄰居輕生後良心覺醒,他意識到自己逃離的「底層」,是一群與自己有相似困境的人,其從利己到利他的轉變,因真實的自我掙扎而顯得更具感染力,角色的成長弧光令人動容。
同時,影片構建了鮮活的聽障人群社區群像,在這個看似寂靜的大院裏,既有小賣部老馬(潘斌龍飾)這樣懷着「攢錢住養老院」的樸素願望努力工作的小商販,也有張小蕊(蘭西雅飾)這樣,為湊錢救兄策劃「街頭賣慘」的年輕人;既有因為想要擁有可以炫耀的首飾而被騙的吳阿姨(遲蓬飾),也有利用聽障人的身份「助紂為虐」戕害自己鄰居的混混……導演通過群像的塑造打破了觀眾對殘障群體「單純受害者」的刻板印象,呈現了其「有尊嚴、有欲望、有善惡」的立體面貌。
此外,由於片中聽障人角色較多,導演十分注重手語部分的表演,在拍攝時盡量避免單一手部特寫的信息局限,而是將人物的手、表情、環境進行三層次特寫,讓手語成為了傳達人物情感的表演載體。正因如此,李淇在法庭上的那段手語演講才有了極強的震撼力。
挖掘普通人共同追求引共鳴
在筆者看來,本片之所以能超越「小眾題材」的局限,引發廣泛共鳴,核心在於它以聽障群體困境為切口,映射了普通人的生存焦慮。高檔寫字樓是李淇渴望跨越的「階級壁壘」,他對精英身份的執念,恰是許多人對「階層跨越」渴望的縮影;吳阿姨對金鐲子的渴望、老馬對養老院的期待,是普通人對更好生活的樸素追求。而犯罪集團首腦金松峰(王硯輝飾)相信「弱肉強食」的世界,揭示了每個人都可能面臨「被迫沉默」。那麼李淇前期的妥協,何嘗不是普通人在生存壓力與道德底線間的掙扎?影片通過對這些共性問題的挖掘,將主題從「為聽障人發聲」昇華為「為每個渴望被看見的普通人發聲」。
因此,筆者認為《震耳欲聾》的價值不僅在於讓更多人關注到聽障群體的司法困境,更在於它提醒了我們:每個「沉默的少數」,都可能是某個時刻的我們自己,他們不應該被忽視。正如影片的片名,最震耳欲聾的是那些衝破沉默、捍衛尊嚴與正義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