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榮鴻曾原著、黃樹志翻譯《中國最後一代文人──蔡德允的琴、詩、書與人生》,三聯書店(香港)。
由榮鴻曾創作、黃樹志翻譯的《中國最後一代文人——蔡德允的琴、詩、書與人生》中文譯本近來由三聯書店(香港)出版。該書通過記述香港古琴演奏家蔡德允充滿流離與鄉愁的一生,探討文人傳統在當代社會的逝去,並結合其女性身份、背靠的精英階層以及所處的家國時代背景,編織出一部涉及歷史、政治、社會、藝術等領域的傳記。榮鴻曾日前接受大公報記者專訪,通過回憶他與蔡德允相處的點滴,帶我們回到「文人琴」的時代。\大公報記者 徐小惠
榮鴻曾第一次見到蔡德允,是一九七八年受邀至香港中文大學教書期間,在表達了希望同她學習古琴的意願之後,蔡德允欣然同意。他每周跟着蔡德允上一次課,蔡德允會請學生們吃點心、聊天,直至一九八○年榮鴻曾離開香港。「我不知道別人是否也是如此,我和蔡老師學琴,是從來沒交過學費的。」榮鴻曾笑言,「她成天講她對待學生就像對待朋友,只有能做朋友的人才值得她教。」
堅守文人琴的原則
一九○五年,蔡德允生於上海一個優渥家庭,是以高雅文化和藝術精心培養的名門閨秀。她擁有厚實的中國文學藝術基礎,對琴樂、詩詞和書法有莫大的天賦和興趣,但即便才華顯露、渴望接受高等教育,最終因她父親的反對而沒有進到大學讀書。從慕爾堂高等專修學校畢業並留校教書兩年後,二十三歲的蔡德允嫁給來自書香門第的沈鴻來。
身處中國局勢最為動盪的年代,蔡德允一生在流離中充滿了遊子的鄉愁。一九五○年,她同丈夫和兒子沈鑒治移居香港,儘管曾經生活困厄,卻無阻她熱愛文人藝術,並堅守傳統文人的道德和價值觀,將琴藝傳授年輕一輩,使琴學可以代代相傳,貢獻良多。
蔡德允來到香港後依舊說上海話,榮鴻曾作為學生中少數能與她以上海話交流的,二人總是相談甚歡。「大概二○○○年開始,蔡老師彈琴的次數越來越少,我每次找她就變得聊天多於彈琴。」也是此時,榮鴻曾開始着手寫作蔡德允的傳記,「在聊天中,蔡老師會提到自己一些頗為痛苦的家庭經歷。」榮鴻曾提到,當中有的一些關於沈家和她丈夫的事情,後來其子沈鑒治在校閱過程中將之刪去。
榮鴻曾用英文寫作,寫完一段後,會回去找蔡德允給她看,「她的一些詩詞的翻譯很困難,我將翻譯的讀給她聽,有幾首詩引起她很大的傷感。」榮鴻曾提到,當中就有關於思鄉的詩。
蔡德允一九五○年同丈夫和兒子一起來到香港,一九五三年回上海探親再返回香港的途中歷經多重阻礙,「她擔心會回不來香港,因此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上海」,「甚至她媽媽過世她也沒有回去」,榮鴻曾說,「後來她很後悔,為此寫了詩。」
讓年輕人認識歷史
在本書的書名中,榮鴻曾將蔡德允稱為「中國最後一代文人」,並將蔡德允看做「文人琴」的代表。「二十世紀政治架構改變了,但是因為蔡的生活簡單,所以可以保持文人琴的概念。」在榮鴻曾的書中,蔡德允是一位非常保守主義的琴人,不僅體現在她傳統的口傳心授的教學方式,更體現在對於琴的社會身份等方面非常保守。「對蔡老師而言,彈琴強調表演性,娛己娛人,古琴是娛樂自己;另外他們(以蔡德允為代表的文人琴彈奏者)都不要出名的。」要欣賞古琴藝術,不僅僅要靠聽,還要靠對琴的觸感、動感,「這個只有自己彈琴才能感受到。」榮鴻曾補充道,「希望通過這本書讓年輕一代認識中國,認識中國傳統社會,認識歷史;第二,大部分中國人都沒機會接觸蔡老師這樣的文人,如果他們能從這本書之中接觸到這樣的文人,對於現在的社會有多一層想法,認識自己,這是對文人社會很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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