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秀宏

　　高山杜鵑既高貴孤傲、心向淨土，又安身立命、堅韌質樸，被譽為「花中西施」，是世界植物學界公認的「高山木本花卉之王」，它與報春花、龍膽花合稱「世界三大高山天然花卉」。高山杜鵑屬木本植物，多為常綠灌木或落葉灌木，也有小喬木，樹高2-10米，無論叢林坡嶺，還是溝谷岩頂，它們或以身姿清雅、幽香傳情而見長，或以婀娜多彩、五色斑斕而稱奇。

　　位於四川眉山洪雅縣的瓦屋山，盛產高山杜鵑，40多種野生杜鵑花分佈面積達60萬畝之多，被英國皇家植物大辭典收入、並以瓦屋山命名的品種就達17種，被譽為「世界杜鵑花的王國」。這裏的杜鵑花不僅花型美，而且品種全，尤其幾種寄生在雲杉等高樹上的杜鵑，在其他地方極其罕見。中國寄生杜鵑90%的品種，幾乎都在瓦屋山上。站在瓦屋山山頂的象爾山莊舉目遠眺，眼見一片緋紅色的杜鵑花海，在夕陽映照下閃閃發光。

　　作家周聞道深有感觸地說，粉紅、雪青、潔白的瓦屋山高山杜鵑，如雲如霞，花順山勢蔓延而去，山到哪裏，花就開到哪裏。幾乎不是人在看花，而是眾花在瞧人。杜鵑花似光影下的一個個唇印，不分先後彼此，次第排列，組成一隻隻嬌小羞美的小口型，令人愛煞。一片片高大挺拔的雲杉樹，陪伴着它，也呵護着它。據說，瑞典科學家發現的一棵雲杉已達9,500歲，堪稱「世界上最古老」的樹木。

　　寄生杜鵑花，便生長於這種長壽雲杉軀幹與枝杈結合部的綠色苔蘚之上。遠遠看去，很像是開放在高空的格桑花。那細小的紅花，鮮艷、嬌美、雋秀，好一個「枯藤老樹紅花」！寄生杜鵑花生命傳遞的「紅娘」——居然是飛鳥。杜鵑花籽是鳥兒們的食物，鳥兒吃後飛回樹上的巢，無法消化的花核隨糞便排出，灑落在樹丫的苔蘚上。待到來年春暖花開，那花核便開始生命的萌動，發芽生長，最終開出紅花，讓老朽的雲杉春風得意。

　　對杜鵑花寄生在雲杉樹上生根發芽的景觀，在瓦屋山幾乎觸目即是，每年杜鵑花期都會呈現「空中花園」的瑰麗篇章。高山杜鵑迎風怒放，各色杜鵑花從山腰到山頂乃至樹丫間次第綻放。遊人登上瓦屋山，彷彿進入杜鵑花的「天然博覽會」，如同徜徉在一片漂浮在雲端上的花海中。穿行在瓦屋山那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林中杜鵑花一團團、一簇簇，像幽暗的森林中燃起了熊熊火把，是那樣鮮亮而耀眼。

　　早在一百多年前，歐洲人就被高山杜鵑花所吸引，他們幾乎是冒着生命危險，不遠萬裏來到我國西南山區，後來這些引種的中國高山杜鵑造成了西方園藝界的革命，逐漸形成歐洲園藝引種栽培的方向。直至今日，在歐美許多國家，還把高山杜鵑視為花園中的寵物，無論皇家植物園還是私家花園，都不可或缺地栽植來自中國的高山杜鵑，並留下「沒有杜鵑不成園」的名訓。

　　「閒折二枝持在手，細看不似人間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藥皆嫫母。」在瓦屋山溪流和深潭邊，高山杜鵑沿着水畔開得如火如荼，花影在水中隨風浮動，流光溢彩。很多林中的高山杜鵑，已不是灌木叢，而是高大如喬木，地上落英繽紛的花瓣營造出迷人的意境，這正是瓦屋山高山杜鵑的天然之美所在。漫步在這片雲端花海之上，目之所及盡是一株株迎風怒放的杜鵑花，在縹緲的雲霧中顯得神韻非凡。每年5月，四川巴中南江縣光霧山的高山杜鵑也綻放了，漫山遍野，嬌艷的花朵映紅山林。光霧山杜鵑也以高山野生大杜鵑最為奇特，因海拔較高，生長緩慢，有些杜鵑樹甚至有上千年的歷史。這裏的高山杜鵑樹形奇特，猶如盆景，花開起來很有氣勢。特別是香爐山高山杜鵑盆景堪稱一絕，1,000多株枝繁花盛放的野生大杜鵑令人嘖嘖稱奇。

　　光霧山杜鵑長於山澗幽壑裏、險峰峻嶺上，不僅因花開時節奼紫嫣紅、儀態萬千、美不勝收，更在於這裏的杜鵑花種類繁多。目前發現有30多個杜鵑品種，僅次於四川瓦屋山。這裏既有早春杜鵑，也有腋花杜鵑，其中常綠大喬木、小喬木、常綠灌木和落葉灌木等均有分佈，花色也極為豐富，涵蓋了紅、紫、黃、白、粉、藍等多種色調。

　　湖北神農架東連襄陽，西接重慶，北瞰十堰，南鄰宜昌，因華夏祖先神農氏在此搭架採藥而得名，素有「植物王國」和「天然花海」之譽，也是名副其實的高山杜鵑花之鄉。在神農架，從海拔1,500米到3,000米都有高山杜鵑的神奇足跡。神農架高山杜鵑品種有映山紅、粉白杜鵑、毛肋杜鵑、秀雅杜鵑、粉紅杜鵑、紅暈杜鵑、麻花杜鵑等。

　　因靠近九省通衢的武漢，神農架的高山杜鵑令南來北往的文人墨客稱頌不已，學者唐錫陽讚道：在那無邊無垠的立體風光海洋裏，浮動着一塊塊紅色的彩雲。不，那是心花怒放的高山杜鵑！詩人紀鵬嘆曰：那鮮花滿枝的杜鵑，宛如嬌柔的少女，活潑而又有些靦覥，它是永恆的主題、不朽的詩篇！

　　東北長白山本是一座死火山，山頂上覆蓋着黑色火山石和白色火山灰，原來長白山海拔400米以上幾乎是「不毛之地」。然而後來，在浮石山灰之上，竟坐地生根、綻開了漫山遍野的高山杜鵑。那一坡坡的杜鵑花啊，若破雪而出，白如縞素，紅得滴血。是神奇的高山杜鵑，把長白山的山頂染成了一片片「火海」。 為什麼長白山山頂拒絕喬木、其它灌木等植物，獨留高山杜鵑在這裏生存呢？原來，高山杜鵑能在寸草不生的碎岩石灰中生存，並綻放出一道美麗風景，最根本的原因是矮小而自謙。它們的植株只有幾釐米，幾乎貼地而生，達到了木本植物的最小極限，它們對養料的需求也幾乎低到了極限。正因為這樣，山上可吹折樹木的強風襲來，也不會波及這些矮小頑強的高山灌木杜鵑。

　　「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因高山杜鵑深深懂得，自己所處位置愈高，環境愈是險惡，處世態度愈要低調。低調，不僅可以保全自己，使自己絕境逢生，更能因韜光養晦而不斷悄然潛行。矮小的高山杜鵑灌木，爬滿長白山山頂並頑強地活下來，詮釋了「以小博大」的深刻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