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白鹿原》的悲劇女性：（左起）仙草、白靈、田小娥 網絡圖片

　　《白》劇復播至今已近尾聲。在這個以男性視角講述男性社會的故事中，女人們的命運大多由不得自己安排，更無一例外地以悲劇收場。

　　仙草（秦海璐飾）可謂是整部《白》劇中最標準的「原上女人」。她嫁給白嘉軒是因為媒妁之言和擺脫顛沛生活，這種對命運的順從不是反抗後的低頭，而是一種天然地將自己視作男人附屬的意識。作為白家的媳婦，她很清楚自己的本分與職責，她從未離開過白鹿原，一輩子都在服侍白家，甚至她的死亡都是帶有自我犧牲意味的。她的人生就是「三從四德」的最佳範例。雖然是一個標準的封建婦女形象，劇中的仙草卻沒有其他舊社會農村婦女那麼絮叨、愚昧、尖酸、惡俗，是所有男人心中最理想的妻子。為了符合這種標準化和理想化，角色設定必然不允許仙草有自我意識。這種命定的無力感可能比反抗後的失敗更令人心酸，但她確是那個時代婦女的縮影。

　　相反，仙草的女兒白靈從降生的一刻起就注定與眾不同。白靈是原上第一個不纏足、第一個進學堂、第一個反抗包辦婚姻、第一個闖出去鬧革命的女娃，她不斷地突破封建枷鎖，企圖建立一個具有「新思想新文化」的獨立自我。但她強烈的個性也有懸浮感，對於她的驚世駭俗劇中並沒有交代其原因和邏輯，好像她天生就該如此，她其實是理想化的人物，就像傳說中的白鹿，這樣的存在象徵意義遠大於邏輯性。白靈是所有女性角色中在反叛路上走得最遠最成功的，也應該是最具看點的，可惜演員稚拙的演技和台詞功力把角色個性簡化成喪失理智的魯莽和咋呼，有時甚至令人膩味。儘管白靈在原著中最後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也很難說她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反叛而反叛，但她是白鹿原上嘗試了最多可能性人生的女性。

　　類似的反叛者還有田小娥（李沁飾），她是為道德規範不容的壞女人，是男人垂涎女人嫉妒的尤物，也曾是積極革命的婦女組織領袖，但她終究是父權的犧牲品，可以說這個角色根本就是一個父權產物。原著中的田小娥充滿誘惑的身體、潑辣放蕩的個性，都是男性視角下的幻想和呈現，包括她身上複雜的政治性都在電視劇中被不同程度地淡化，更加突出她追求自由愛情的勇敢，該劇甚至選擇了氣質清純無辜的李沁來演，這怎麼看都不夠田小娥。但正因為如此，劇版田小娥很容易勾起觀眾的同情，這種形象改變更容易與現代女性建立情感和價值觀的聯繫，而非延續簡單粗暴的道德審判。諷刺的是，生前被眾人唾棄的田小娥被鹿三殺死後，卻以恐怖的力量籠罩白鹿原，她的冤魂不僅附身鹿三使他整日發狂，更是帶來滅族的瘟疫，最後迫使全族人跪求族長白嘉軒為她蓋廟造塔。難道她真有此神力？她只是渴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她只是生不逢時。

　　《白》劇開播前就以忠於原著為賣點，但相比它的還原度，編劇在內容上的揚棄更值得關注。原著中被男性俯視的女性，儘管在劇中仍難逃悲劇，但至少得到了一部分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