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身份神秘的哲也(右)戀上漁夫的女兒
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日本電影中好像特別多逃亡殺人犯的角色。現實裏,在高度發達的工業化社會,不時傳出連續殺人或是人間蒸發的事件,這些社會新聞往往成為日本電影導演的拍攝題材。像今村昌平的《我要復仇》,就是一部改編自真實殺人事件的電影。不論是真實新聞還是小說創作,到了今天,日本電影還是在不斷拍類似的故事。李相日導演的新片《怒》,則把「逃亡」的角色乘三,要到最後才把所謂的「真兇」揭示出來。\行光
《怒》的故事一開始講東京近郊的八王子市發生駭人雙屍案,兇手用死者鮮血寫下矚目的「怒」字後,銷聲匿跡。警察相信兇手在整容變臉後,隱匿在人群中,於是不斷通過電視新聞全國通緝他。一年後,日本三地出現三名疑犯:在東京,流連夜場的美男子直人與廣告紅人優馬一夕風流後,打得火熱;東京附近的千葉,身份迷離的哲也與漁夫的女兒愛子戀上,正打算一起生活;千里外的沖繩,在無人島避世的無業漢信吾遇上了高校女生泉……
幸福十分脆弱
電影以三線發展,三個人都可能是疑兇,三個人的背後都有着不為人知的過去。而不論是海邊的小漁村、度假的小島還是東京這樣的大都市,人際關係總是這樣冷漠和隔閡,每個人可以抓住的幸福,都是十分之脆弱。
導演李相日出身自今村昌平創辦的日本電影大學,這是他第二次改編小說家吉田修一的作品。無獨有偶,上一次他改編的《惡人》,同樣是講一個與逃犯相戀的故事。
這次《怒》中的三條線索,其中兩條都是明顯的愛情線,不論是由肉體關係開始的同性戀情,還是有輕微智力問題的漁村女子與神秘外來漢的閃婚,或多或少都是帶着缺陷的關係。兩段關係中,神秘人身邊的伴侶,雖然與對方建立了深刻的感情,但還是對他們的背景充滿了疑慮。一個在警察來電查詢時否認相識,另一個則致電給警方的報料熱線。至於最南方的沖繩,無人島上的神秘人與來「探險」的女學生,表面上陽光開朗,與世無爭,但還是隱隱透露出都是在逃避某些人或事,才來到這裏。
社會躁動不安
到最後,這部電影和查案近乎完全沒有關係。片首出場的兩個探員除了帶起事件,交代犯人背景的道具,多少也是全片營造躁動不安氣氛的一種方式。有趣的地方是,電影看上去和近二、三十年很多講日常生活的日本小品一樣,呈現出一派小鎮平靜的模樣,但其中在底下湧動着不安和怒火。這方面,逃犯留下的種種字跡,除了大大的怒字,還有各種親眼或者傳媒上見到的「不平事」,日常生活中種種可能讓人覺得不順眼的麻煩事,一般人可能會忍一忍,但片中的犯人則是狠狠地留下冷嘲熱諷……
導演並沒有為這些平靜表層下流動的怒火給一個簡單的答案,像是沖繩的駐日美軍或是經濟的過度集中,貧富不均等,而是給予大量的細節去呈現一些人際關係的小摩擦。兩個探員,一個資深,一個菜鳥,資深的那位有很多「麻甩」的行為,都讓年輕同僚不快,這些細節的捕捉,其實是呈現了近年少在銀幕上見光的日本社會另一面。除了乾淨守規矩的一面外,日本人也有放浪形骸的時候。
處處留有餘地
去日本旅行的朋友,有時也會撞見那些下班後買醉的上班族,其讓人困擾的程度,不下周邊其他國家的人。
從這點來看,這部處處留有餘地,對三條主線的人物不論善惡都寄予同情的電影,其實像今村昌平的電影一樣,把日本人最泥土性的一面翻了出來。這點,或許是作為在日韓裔人的李相日導演,特別感受強烈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