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梅姨在片中演愛唱歌的有錢富婆

《英女王》（The Queen）導演史提芬費雅斯（Stephen Frears）再一次拍攝傳記片，新作《走音歌后》（Florence Foster Jenkins）講述二十世紀初期，用父親的遺產捧自己做歌劇巨星的富婆故事。女主角更由「唱得之人」梅麗史翠普（梅姨，Meryl Streep）飾演，不過等一等，這位富婆（不如以下叫她Florence吧）是史上最爛的女高音，梅姨除了演還要唱，要將好唱功扭曲成狂走音，甚有難度。

劉偉霖

本片將Florence的「傳奇」包裝成三個人的故事，Florence以外，就是她的丈夫St. Clair，由曉格蘭特（Hugh Grant）飾演，以及伴奏琴師Cosme McMoon，由西蒙海伯（Simon Hellberg）飾演。影片以Florence自組的「威爾第俱樂部」主辦的業餘音樂會開始，威爾第（Giuseppe Verdi）是十九世紀意大利歌劇作曲家，音樂會有St. Clair的《哈姆雷特》（Hamlet）獨白（他和Florence一起之前，是來自英國的莎劇演員），也有其他會員的表演，Florence壓軸出場，但只是飾演「靈感女神」，沒有開腔。

第二天的報紙評論（睜着眼說大話）大讚「威爾第俱樂部」的演出，令Florence心癢癢，想再踏台板表演她的女高音。St. Clair不敢逆她意，找來大都會歌劇院的歌唱導師和她上堂，同時招募琴師。Cosme應徵，其他應徵者只顧彈一些高難度又大聲的樂曲突出自己，但娘娘腔的Cosme彈了聖桑（Camile Saint-Saens）的《天鵝》（Le Cygne），令Florence熱淚盈眶。她更即席道出往事，原來她的父親當年反對她繼續進修做鋼琴家，令她離家出走（亦被父親斷絕關係），要教琴為生，她教過學生彈《天鵝》。

不用說，Cosme贏了這個職位，薪酬遠超他預期。不過錢也不是白賺的，除了彈琴他也要交戲，就是和St. Clair及歌唱導師假裝Florence唱得很好。Florence小試牛刀，在俱樂部獻唱，「好評」如潮，然後自資錄了唱片，送給俱樂部會員做聖誕禮物。意想不到的是這些唱片落在電台人士手上，給前線的士兵（當時正值二戰）帶來無限「歡樂」。Florence終於按捺不住，提出租用音樂殿堂卡內基音樂廳（Carnegie Hall），給二千多觀眾獻唱。

陰暗面被消失

影片焦點無疑落在梅姨身上，要是縱覽導演費雅斯近作，不難發覺他近年經常以老女人做影片主角，《英女王》如是，《千里伴我尋》（Philomena）以至由米雪菲花（Michelle Pfeiffer）主演的《熟女寵愛》（Cheri）、《歌舞廳最後一夜》（Mrs. Henderson Presents）也一樣。如果把這幾部片一起看，相信都可以寫至少一篇文章了。

《走音歌后》將Florence塑造成像小朋友般純潔的人（她在故事裏面是七十幾歲），亦把她內心潛藏、大可能從父親遺傳而來的陰暗面壓抑。故事開頭便指出她隨身帶備公文袋，Cosme好奇想知裏面裝什麼，但這是不能問的問題。影片後段會揭曉，也就無謂劇透。經歷年少艱辛，Florence最後做了富婆，大家都知道她的父親原諒了她，在片中，即使所有人都很明顯地知道她是用自己的錢捧自己，但她絕對不會說出「錢是我的，我想怎花就怎花」的說話，也就將這個人物最有可能擁有的缺點掃除。

Florence另一個像小孩的性格，就是容易信人。影片的觀眾都應該會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唱得很爛嗎？對筆者來說，她沒有自知之明是難以置信，因為她年少時是有相當實力的鋼琴家，只是左手受了傷不能再深造，但手傷了，不會影響耳朵，彈鋼琴彈得有相當程度的人，音準應會不錯。而片中她錄了唱片，如果她聽了，都會知道吧？不過她又真的不知。片中沒有解釋，亦可能沒有答案，不過影片幕後人員出席宣傳活動時，以Florence的病來解釋，這是什麼病，就去看電影吧。另一樣她拒絕相信或懷疑的事就是，St. Clair背着她有女人，更是晚晚待Florence睡了便去找她。

獲讚賞要懷疑

這種故事應該沒有奸角，但本片安排了一個奸角去做「攔路虎」。他是某份報紙的樂評，其他人都乖乖收了錢，或者刻意亂讚一通，但只得這位仁兄不肯放棄揭露「真相」。既然有耳朵的人都知Florence爛到一個搞笑的地步，是否會有人當「好評」是真？自命清高的評論人，多少都有「國王的新衣」情意結。但看到這部片所列出的「好評」實在太誇張，反而令人知道有需要學懂怎樣分辨真讚賞以及明褒暗貶。筆者見過例子，就是一位洋人獲邀報道一場內地音樂會，寫出很恭維的評論，當事人信以為真，這位洋人當然也很世故，和音樂界人士關係良好，但看真一點，文字其實「有骨落地」。

最後要談Cosme這個角色，飾演他的西蒙海伯是電視劇《Big Bang Theory》的喜劇演員，本片不單將他的造型設計得非常娘娘腔，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個猶太人。真實的Cosme的父親是愛爾蘭裔、母親是拉丁裔。影片的故事背景在二戰時期，Cosme這個潦倒鋼琴家無名無職，為什麼不會被徵召入伍呢？他去見Florence這份工時，還有其他求職者，當然他們也沒有參與打仗，但他被有錢的Florence聘請後，應該能利用她的人脈去避過兵役，所以Cosme得到這份工，多多少少是送了其他人去死。

但如果見到Cosme娘娘腔到這個地步，在他的斗室中又很突出地掛上柴可夫斯基（Peter Tchaikovsky）的畫像，相傳柴可夫斯基因為出櫃而被友人離棄，所以自殺。這些設計，彷彿在暗示美軍見到Cosme是同性戀才不用他打仗。大家別笑，在越戰期間，確實有很多美國青年想「扮基」逃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