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作者與爺爺奶奶的感情非外人能明白
最近開始看《朗讀者》這個節目,對其中的某些段落反覆看,感覺世上很多溫暖慢慢被遺忘了,比如詩和散文是要讀的,感覺很多美好的感情被愈來愈窩在心裏,我們卻愈來愈不知道如何去表達,只能偽裝自己是多麼深沉與內斂。有些人、有些事情,不該被忘懷,或者應該被時常想起,如我的爺爺奶奶。
斯琴高娃讀了賈平凹《寫給母親》,我找來了原文來讀。裏面有一段情節讓我想起了還讀高中的時候。「從前我媽坐在右邊那個房間的床頭上,我一伏案寫作,她就不再走動,也不出聲,卻要一眼一眼看着我,看得時間久了,她要叫我一聲,然後說:世上的字你能寫完嗎,出去轉轉麼。」想起我媽在我讀書時給我送水,也想起了我奶奶。我自小讀書不好,高中才開始努力,經常溫書到半夜。媽媽上夜班,我住爺爺奶奶家,奶奶十點鐘的時候會喊我「早點睡」,我大聲回應一聲「好」。
爺爺奶奶照顧有加
如果過了十二點,她會大聲喊「怎麼還不睡」,然後頓一下,沉默幾分鐘,小聲的念叨「怎麼那麼多作業,把我孫子累壞了」。家裏實在太小,即便小聲也聽得清楚。她的生活非常單調,唯一的期盼就是我回去,我懂事的時候她就已經走路很困難了。她有一手好廚藝,我喜歡吃她做的番茄雞蛋湯,她一直做,一開始扶着牆,後來用枴杖,後來要我爺爺攙着走到廚房,一直到完全不能走。
奶奶不能動了,從來沒做過飯的爺爺開始負責三餐,爸爸媽媽回家做飯被他拒絕。我們住得很近,但爺爺奶奶還是要求我在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回去住。
我的爺爺是一個沉默的人,我們幾乎沒有一起長聊的經歷。我到哪裏讀書,報到的那一天,我爺爺一定蹲着學校門口附近,從小學到大學。彌留之際,他已經沒什麼意識了,連我爸爸也不認識。我坐到他床前,他卻是會用全身的力氣伸出手抓住我的手。爺爺節儉,習慣把錢放在他胸前口袋。他生命的最後幾天,已經不會說話了。我去看他,每次他都慢慢伸手到胸前,口袋裏大概有幾百塊錢,那該是他身上最後的錢了吧,然後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前的口袋。我爸感嘆說,我爺爺一輩子錢緊,卻總想着把他最後的這點都留給我。讀到海桑的一首詩,《我的爺爺是個老頭》「他說過一些,我記不大起來,就像他愛我很多,我只是喊他爺爺。」
虎哥 單身男青年,法律專業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