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中央飯店早市客似雲來,有很多老熟客會一邊看報紙,一邊嘆茶
老酒樓飲茶食飯早已是港人生活文化的一個象徵,但老酒樓日漸式微,最近連老字號信興酒樓都正式結業,同樣屹立於深水埗逾半世紀的中央飯店老闆慨嘆:「聽聞嗰度有地產佬出四億買咗,如果係我都會賣……因為而家茶樓真係好難做。」老闆指指迎面而來的推「車仔」阿姨,「佢都70歲咯,完全請唔到人。」中央飯店的過去和現在,正是香港酒樓業興衰的一個縮影……
大公報記者 郭艷媚(文) 林少權(圖)
現年82歲的中央飯店老闆伍廣祥(祥叔)在深水埗出生,他平靜地說着,像是在訴說昨天發生的事:以前的深水埗一片汪洋,設有碼頭往來,到後來石硤尾七層大廈的興建,還有商販的賣命叫賣聲,「五十年代的香港以手工業為主,深水埗好多人喺冷巷揼木箱,織毛衣和車牛仔褲,我哋擔心工人唔夠飽,又怕他們一碟唔夠皮,兩碟又太多會浪費,所以每一碟都落足料,大件夾抵食。」
中央飯店剛開業的時候,主要晚上營業,賣煎釀豆腐和炸大腸等客家菜,後來不想丟空地方,於是早上和中午把茶市都做了。祥叔見證着五十年代後舊茶樓的急劇萎縮和酒樓的崛起,他解釋,二戰前,酒樓和酒家營業時間通常從下午五點到第二天凌晨兩點,原本只經營晚飯和筵席,戰後才開始經營午茶,更逐漸兼營早茶。
一生打拚 發揮「獅子山下精神」
回想當年,昔日年輕小伙子,如今都已成老翁。「我讀書少,所以去做酒樓,中央飯店開業的時候我才十幾歲。」祥叔當時已能獨當一面,作為一個經理的角色,把中央飯店所有工作一手包辦,包括找夥計「執樓面」、整點心、裝修店舖,「樣樣嘢都是我一手一腳去做。」老闆望着不遠處若有所思,目光所及是一隻金黃色的獨腳雞,「呢間舖頭有幾耐,呢隻獨腳雞就喺度企幾耐」,原來這是中央飯店剛剛開業,一個裝修工人送給他的,「佢話獨腳雞代表堅強,好過送花籃。」
「屋企人鬧我,話間舖頭還重要過頭家!」從五、六十年代三千多呎的店面,擴充到現在四千多呎,從寥寥數人經營,到50多名員工,從打工仔到真正接管做老闆,所有東西都來之不易,費盡心思。祥叔每天八點出去店面,晚上十一點都還沒回家,因為收舖後,詳叔還會跟店裏的員工開會,「今日邊度出錯啊,聽日點改善,邊度入的貨品平靚正,大家都有商有量。」
從十幾歲開始,每天工作至少十五個小時的祥叔,因為操勞過度,前幾年大病一場,可還堅持現在每天早上十點半到下午兩點來店面看看,祥叔說他是中央飯店的老茶客。
「我哋從來唔賣廣告唔宣傳,拿個心出來做食物,唔貪心。」祥叔說。望着桌面上的雞扎,裏層包裹着起碼兩厘米厚的芋頭,再看看餐牌,平均17元一籠,星期一到星期日都是一樣的價錢,讓人覺得店家是一個實在人。
祥叔自豪地說,「我哋雖然六點先打開門做生意,但是點心師傅每日三點就開始整,日日新鮮出爐,從來不會好似其他酒樓咁,喺內地做好曬再冰鮮運到香港。」他指着桌上的鵪鶉蛋燒賣,「食材我哋都是香港採購的,邊間有信用就用邊間,不好就換。」
回顧最艱難的一段時期,祥叔說,「當時內地沒有供應豬肉、雞蛋、蝦來港,我哋只好去青衣買新鮮豬肉,青衣當時還只是一個孤島,無雞蛋買就買鵪鶉蛋返來炒飯,打開門做生意,一定盡量滿足客人的要求,做到最好。」
錢財身外物 合作無爭執
「大家都唔恨錢,無咩爭執」,同樣與祥叔是祖籍新會的許厚暖,幾年前注資中央飯店,成為老闆之一。雖然許伯真正在中央飯店才幾年,但他說:「我對呢間飯店有興趣係因為,我喺呢度長大的。」許伯十幾歲的時候從內地來港定居,一直住在中央飯店樓上,就沒有再搬走過。
他形容,那時候常常到中央飯店飲茶吃飯,和大廈的人全部都熟,整個社區非常融洽,現在來光顧的老熟客都已白髮蒼蒼,「有時候都見到好多年輕面孔,有個後生女同我講,專登從元朗入來食,覺得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