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解僱科米只會為「通俄」案調查火上澆油/美聯社

　　聯邦調查局（FBI）總管科米上周二在加州對新員工發表演講時，背後電視上傳來自己被特朗普解僱的消息，「即時生效」。驚愕的科米幾番求證才知道不是惡作劇，只得灰溜溜地離開會場。這戲劇性的一幕當即震驚美國政壇。

　　目前美國國會調查俄羅斯干預大選，正以「弗林與俄羅斯人的聯繫」為突破口，「漸入佳境」。上周一，同樣被特朗普突然解僱的前司法部副部長葉慈（Yates）在國會作證，說自己早在特朗普上任後兩天，就告訴特朗普的法律顧問，弗林或已被俄羅斯脅迫，但特朗普置若罔聞。這比此前傳出特朗普最早得知弗林可能與俄羅斯有關的時間，再提早了兩星期。而隨後又曝出，奧巴馬更在選後兩天第一次與特朗普會面時，已經告訴特朗普，不能讓弗林擔任國家安全助理。

　　為阻止科米調查自己

　　特朗普為什麼拖到二月下旬才因為副總統被弗林誤導而炒弗林？特朗普是否早就知道弗林「通俄」一事，所以對葉慈與奧巴馬的警告都不感覺嚴重？這些都成為調查關注的重點。如果特朗普知道當時身為競選顧問的弗林「通俄」，卻又置若罔聞，享受俄羅斯干預大選的成果，那麼特朗普自己是否也「通俄」，就更具爭議了。

　　就在特朗普解僱科米當天稍早，聯邦檢控官向弗林的助手發出傳票，調查弗林的商業來往，為調查弗林拉開法律序幕。而稍前，科米還向司法部申請「通俄案」的調查經費。這時特朗普炒科米，不禁令人聯想，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阻止科米調查自己。

　　1973年水門事件中，尼克松總統在「星期六之夜大屠殺」中一舉清洗司法部，輿論一開始就把特朗普解僱科米與此相提並論。但實際上，兩者仍有分別。尼克松當年要解僱向自己發出傳票要求交出白宮錄音帶的特別檢察官考克斯，而司法部長理查森及副司法部長洛克肖斯都不肯執行命令而選擇辭職。但在特朗普炒科米事件中，司法部長塞申斯與副部長羅森斯坦卻站在特朗普一邊。而且FBI總管職務遠比司法部長非政治化。司法部長是政治任命的官員，FBI總管正常的期限是10年，不是新總統政治任命的職務。

　　白宮發出聲明，不是特朗普要炒科米，他只是聽從了司法部長塞申斯的建議，而塞申斯又聽從了4月26日才上任的副司法部長羅森斯坦的建議。而根據羅森斯坦的信，科米在希拉里「電郵門」上的過失是解僱的原因，主要是三點：第一，科米在去年7月為「電郵門」蓋棺論定，認為「希拉里極端不小心，認為沒有一個理性的檢控官會對希拉里提出檢控」。羅森斯坦認為，FBI主管的權限不包括是否應該起訴，決定應該由司法部長作出，科米篡奪了司法部長的權力。第二，科米不應該在此後開記者會，散布對希拉里不利的言論（比如希拉里如何「極端不小心」），因為這違反了FBI對已經免於起訴的人，不散布負面消息的傳統。第三，去年10月底的「二次電郵門」，科米在給國會的信中，提及自己不想「隱瞞」新得到的消息，但羅森斯坦認為，這種做法是錯誤的，因為保持沉默並非「隱瞞事實」，而是長期以來FBI所遵從的「不公開非公眾信息」的政策。他總結，科米在處理「電郵門」上嚴重犯錯，是為數不多的幾乎來自各方面的人都認同的事，所以必須要炒科米。

　　上述指控有些頗有疑問，比如第一項指控，司法部長林奇早已宣布，無論科米做出什麼結論，都會按照該建議決定，這相當於把權力賦予了科米，事實上最後結案也是林奇宣布的。這很難認為是科米篡奪了權力。

　　彈劾特朗普的聲音增大

　　科米是去年大選中的風雲人物，有四件事影響大選結果。首先，在去年7月，他宣布FBI結束「希拉里電郵門」調查，不起訴希拉里。這被共和黨方面與特朗普指責為「包庇」希拉里。其次，在去年大選中，民主黨國家委員會電郵及希拉里的競選主席波迪斯塔的電子郵箱，相繼被俄羅斯黑客攻破，FBI對此無所作為。第三，在選前11天，科米突然寫了一封信給國會，「重啟電郵門調查」，嚴重打擊了希拉里的選情。選前三天又宣布沒有新發現，但事件的影響已經無法消除。民主黨攻擊科米違反公務員中立的《哈奇法》，但特朗普曾至少三次讚揚科米「做得好」。第四，聯邦調查局在去年競選前，已經調查特朗普團隊中有人與俄羅斯關係密切，但選後才公開調查，被民主黨質疑「不公平」。換言之，雖然無論哪方都在不同時段表示過科米該炒，但為什麼該炒，立場卻不一樣。

　　現在，科米全力偵察「通俄」案，已經找出證據。現在炒科米，反對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的民主黨議員及部分共和黨反俄派自然極不滿意。

　　雖然技術性說來，特朗普是根據羅森斯坦的建議炒科米，但之後他又改口稱是自己的決定。特朗普當選後，曾與科米一起吃飯，根據科米的說法，特朗普兩次要求科米對他「效忠」，但科米只答應對他「誠實」。特朗普對情報機關極為不滿，一再貶低情報機關，與情報機關關係緊張。如果權力最大的FBI總管對他既不效忠，又追查通俄案，那對他極為不利。

　　白宮副發言人說，解僱科米意味着「是時候忘記俄羅斯案件向前走」。但特朗普此舉能否「向前走」，殊為可疑。第一，這個解僱只會為「通俄」案調查火上澆油，難以結束調查；第二，解僱科米引發新的爭議，據報道，彈劾特朗普的聲音在科米被解僱後增大了，戰線進一步拉長；第三，科米肯定掌握一些尚未公布的線索，現在被炒反而可能暢所欲言；第四，FBI很難就此被特朗普控制，代理FBI主管說上下都支持科米，炒科米會進一步加劇情報機關與特朗普的緊張關係，讓更多情報流出。特朗普越想盡快結束「通俄案」，可能就越事與願違。

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