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土耳其公投結束後，民眾上街慶祝/法新社

　　土耳其公投終於結束，不出預料，支持總統埃爾多安修憲的選民在此次公投中獲得了勝利，但令人意外的是，埃爾多安沒有如願以償地獲得壓倒性勝利，僅僅在公投中取得了超過半數1.3個百分點的優勢。如果此次公投的計票結果不再出現爭議，埃爾多安就如願以償獲得夢寐已久的大總統地位。

　　2019年後，土耳其將廢除內閣總理，議會也將大大縮小權力，總統有權解散議會，議會卻無法限制總統的權力。新憲法的正式實施要到2019年，埃爾多安認為對自己再次當選總統有絕對把握。土耳其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如果把總統可以連任的因素考慮在內，埃爾多安在理論上可以在土耳其有效掌權到2029年，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完成連續26年土耳其最高領導人任期，其任期時間將超過土耳其首任總統凱末爾和第二任總統伊諾努第一次任期的總和，有望成為自奧斯曼帝國結束以來領導土耳其時間最長的政治人物。

　　其實，選擇支持埃爾多安修憲的許多選民並非都是被埃爾多安本人的魅力所吸引，也非死心塌地地追隨埃爾多安，而是期待總統制後，國家權力相對集中，較少地受到議會的掣肘。一些選民甚至認為，目前中東越來越亂，土耳其不能亂。一些選民稱，土耳其最近幾年遭遇了這麼多的苦難危機，必須擁有強有力的決策者才能在危急關頭排除萬難。

　　對總統政治權威的檢驗

　　全民公投其實對埃爾多安的政治威信是一個檢驗。反對者的力量也很強大，許多在伊斯坦布爾選區的正義與發展黨的支持者，在此次公投中對修憲投了反對票。連埃爾多安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曾擔任過市長的選區、擁有1000多萬人口的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的多數選民，對加強總統權力的修憲公投投了反對票，這是自1994年以來的第一次。另外兩座大城市安卡拉和伊茲密爾的民眾也對公投說「不」。說明埃爾多安在自己的傳統選區和城市民眾的支持率仍面臨較大挑戰。

　　反對埃爾多安的力量也有可能組建統一戰線。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土耳其西部親歐洲的大企業家和中產階級，與土耳其西部廣大的下層庫爾德族選民，都投票反對。雖然兩者意識形態分歧嚴重，但在反對埃爾多安擴大總統權力方面似乎又有一致之處。因此，埃爾多安尚不能高枕無憂。

　　雖然是險勝，但畢竟是勝了，依照埃爾多安的性格，他不會給反對黨任何喘息之機，一定會加快修憲的實際步驟，馬不停蹄地完成再度競選總統的一切準備。而土耳其真正的政治變革將在兩年之內完成，待2019年，國際社會會逐漸發現一個與2002年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土耳其。對於埃爾多安而言，他要用土耳其式的民主代替西方式的民主，而土耳其式的民主在埃爾多安時代已帶有更多伊斯蘭色彩，今後這種色彩只會繼續濃重。事實上，埃爾多安正在結束凱末爾以來的共和時代，開闢埃爾多安時代——帶有濃厚伊斯蘭色彩、背離西方價值觀念的新土耳其時代。

　　對土耳其而言，申請加入歐盟及其前身歐共體，60年未果，簡直是奇恥大辱。隨着英國脫歐，歐盟對土耳其未能兌現承諾，不論是埃爾多安本人還是土耳其國內各個階層，都十分失望。埃爾多安已經決定就土耳其是否繼續申請加入歐盟進行公投，一旦真的公投，甚至有可能多數選民都會選擇放棄。加上英國脫歐等因素，土耳其對歐盟的期望值降低，申請加入歐盟已非必須。

　　向歐盟看齊的時代結束

　　土耳其將繼續按照自己獨特的伊斯蘭民主發展軌跡走下去。模仿西方意識形態或者跟着西方國家政治標準亦步亦趨的時代結束，同樣，西方長期改造土耳其努力也歸於失敗。今後，西方對土耳其社會的政治影響力將會繼續下降，但對土耳其的文化和社會影響力還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歐洲與土耳其之間千絲萬縷的經濟、政治關係不會中斷。

　　但土耳其將不會接受歐盟指定的標準，也不會按照歐盟意志改革「自己」。要土耳其向歐盟看齊的時代已經結束，埃爾多安領導下的土耳其將更加我行我素，不是成為歐洲的小兄弟，而是爭得與歐洲大國平等的國際地位。雖然土耳其還不一定完全放棄申請加入歐盟，但再也不會將申請加入歐盟作為其對外關係的核心利益。隨着土耳其公投的結束以及與歐盟矛盾的加深，土耳其與歐盟之間的經貿關係也不可能進一步加強，與歐盟在難民、人權等問題上的矛盾還會繼續發酵，甚至會尖銳起來。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會動搖土耳其留在北約的堅定性。

　　土耳其更希望與中國、俄羅斯發展戰略關係。發展基礎設施很需要資金和技術，繼續對外經濟擴張也更需要中國大市場。迄今為止，土耳其是唯一報名參加今年5月在北京舉行的「一帶一路」峰會的中東國家，屆時，志得意滿的埃爾多安總統將會與中國領導人討論，如何將「一帶一路」的紅利惠及土耳其的經濟發展戰略，如何讓土耳其更好地扮演東西方橋樑國家的角色。

　　埃爾多安對習近平主席十分尊敬，正像土耳其一些政治家所說的，在西方「拋棄土耳其」和中東亂局的情況下，習近平與埃爾多安的會晤就顯得尤為重要，一定會討論一系列重大國際問題，一定會討論在「一帶一路」框架下新的土中合作。

　　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