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有黑幫，遠至《水滸傳》的梁山好漢，近至金庸武俠小說描寫的紅花會或丐幫，在現代觀點看來都屬於黑道幫派。小說家筆下的黑道中人，大多都是有情有義，被描繪成英雄豪俠。即使是荷里活經典電影，大明星馬龍白蘭度、羅拔迪尼路及阿爾柏仙奴演出的《教父》系列，也將意大利黑手黨演繹成為愛護家庭的好男人。

　　德國戲劇巨匠布萊希特在一九四一年寫成舞台劇《教父阿塗》，以既寫實亦諷刺的手法，表達一些極權人士為個人利益而不擇手段達到目的。阿塗本來只是黑幫的小頭目，後來他恐嚇一位受賄市長，要求該市長包庇自己在蔬菜市場佔得收益。往後下來，阿塗便是清除異己，將那些為自己打天下的好兄弟剷除，復將針對自己的傳媒壓制下去。最後，阿塗更強迫市民在公開選舉的方式之下，將自己選為新一任市長。阿塗由一位黑幫首領轉變為政治家，野心也越來越大。

　　布萊希特的編劇手法有別傳統敘事。上世紀三十年代，布氏曾在北京觀賞戲曲大師梅蘭芳的表演，驚覺中國戲曲的虛擬表演程式，其實可讓觀眾在抽離的狀態之下，分析舞台表演者的創作意圖。布氏最著名的戲劇理論是史詩劇場和間離效果，其作品一方面深刻地反映人性的真實一面，但同時以娛樂和戲謔的手法，令觀眾不會完全投入劇中人的情緒。觀眾欣賞演出之餘，並可冷靜地觀察劇中人的行為思想，從而讓觀眾作出自我反思。

　　香港話劇團曾於一九八六年演出《教父阿塗發跡史》。最近我觀看了新進導演執導《教父阿塗》，再次印證了布氏作品跨越時代和國界的特性。原劇在德國首演之時，阿塗的角色被隱喻為舞台上的希特勒；當代舞台的演出，部分觀眾又會聯想到阿塗是美國的特朗普。事實上，任何時代或國家都會有不同的極權者，民眾最終都要勇敢地面對和作出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