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夏天吃西瓜我總愛把白瓤也吃盡,母親說西瓜多得很,你幹嗎把白瓤也啃了?我那時候說不清緣由,只覺白瓤有股清新香氣,是西瓜的芬芳,於是就愛啃瓜白。
我還喜歡吃葡萄皮,當然此處說的是皮厚肉軟多汁的葡萄,而非皮薄肉脆的提子。搬來香港後西瓜和葡萄都吃得少了,吃瓜時也不再切塊,直接用勺子挖着吃,挖到肉盡白露,我會再挖上幾口,舊日習慣未改。至於葡萄,香港流行日本的品種,其中我最愛吃皮厚的巨峰,因其酸甜平衡而香氣重。每次我都將皮裏的甜水嚼盡再深吸香氣後才吐掉皮渣。
後來有次去吃飯,那日餐後水果有台灣西瓜。鄭永麒師傅說,我特意留了瓜皮,因為瓜肉只是甜而瓜皮才有清香。此言一出,我只覺遇到知音。西瓜的白瓤富含揮發性芳香物質,人們印象中西瓜的清香主要是醛類化合物的功勞,而瓜肉裏此類物質含量極低,將瓜皮切去後只剩下甜味,卻無瓜味,這是笨伯吃法。
皮薄的葡萄由於無法去皮食用,因此培育的方向是減少皮中單寧物質,但在減少澀味的同時,葡萄皮的香氣也顯著減弱。只有巨峰這樣皮厚的葡萄才有多汁芬芳的皮。
類似的食趣還有香瓜的種瓤,雖然種子礙口,但種瓤香甜順滑,如果完全去除,只會讓香瓜的風味減半。美食的樂趣,往往就藏在這不經意的細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