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卓琴課》(The Banjo Lesson)是亨利.奧薩瓦.坦納(Henry Ossawa Tanner)於一八九三年完成的作品,更被視為美國藝術史上其中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在那個時代,非裔美國人在藝術作品中經常被塑造成滑稽、粗俗甚至危險的角色,然而坦納筆下的這一對祖孫卻完全顛覆了這些刻板印象。坦納選擇描繪一個極為日常的情景,一位長者正在教導一名男孩彈奏班卓琴。
當中,沒有任何誇張或諷刺,只有溫柔的光影與深邃的情感。這既是一幅家庭寫照,又是一場文化回應。在那個時代,班卓琴這件樂器常被用來強化對非裔美國人的嘲諷形象,說他們滑稽、低俗、缺乏文化深度。在此,坦納以藝術之筆,堅定而沉靜地回應社會對非裔美國人的貶抑與誤解:世人以為的低俗,可以是一種有溫度的傳承。
坦納是一位在十九世紀末橫跨大西洋的非裔美國藝術家。他出生於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成長於費城,是一位非裔衛理公會主教(與可能出身奴隸家庭的母親所生)的長子。坦納的父母給了他中間名「Ossawa」,紀念一場反奴隸制的衝突,這樣的命名好像刻畫了坦納一生如何與種族、身份與藝術糾纏不休的軌跡。
一八九三年夏天,坦納因傷寒從法國回到美國療養。在這短暫回到美國的時間裏,他公開演講、開展協會、創作以非裔家庭為主題的畫作,其中便包含《班卓琴課》,描繪了一段不被誇張也未被矮化的黑人日常。
當我們細看《班卓琴課》,會感動於那一種極為私密的安靜。它是一種從畫面中溢出來的親密情感,一種只存在於兩代之間、跨越歲月的溫柔傳承。在畫中,一位年長男子低頭凝視着坐在他膝上的男孩,手把手地教他撥動那把古老的樂器。四周是簡樸昏暗的室內,光線從左上角斜斜灑下,柔和地勾勒出兩人專注的神情。
那光,就像一種祝福,不言而喻地落在這對祖孫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