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的構作從Mont-roig del Camp開始,最後在巴黎完成。這一幅畫,記錄了他家族自一九一一年買下的鄉間家園,也是米羅面對「土地」與「自我」的一段對話:它是從據實到變形,從地方到詩意,從回憶到成熟的語言系統。
米羅回憶說:「九個月的痛苦工作!九個月(奇妙的是,和人類的懷胎期一樣)天天畫又擦、研究又推翻。這間屋子就是我在鄉下生活的總結。我希望把我在鄉下所愛的一切都放進畫裏,從一棵大樹到一隻小蝸牛。我認為,把山看得比螞蟻更有價值是愚蠢的。」而當他將畫搬到巴黎之後,他發現自己無法繼續繪畫,原因是,「我不能從巴黎的布洛涅森林畫出Mont-roig的草。」因此,他請求家人把真實草木寄給他。
身為一個從鄉土而來的藝術家,米羅的藝術關懷從不脫離家園,但他對鄉土的情,卻又是複雜的。當他來到巴黎,鄉土頓時顯得老舊,他一方面留戀土地給他的細節,另一方面有強烈的慾望要逃離鄉土。那麼,米羅是怎樣調解這兩種看似矛盾的情感呢?
米羅後來說:「一幅好畫,有時能夠同時搭載兩種不相容的現實。」或許,這就是他的答案,而《農場》就是這麼一幅畫。它無影,卻有光。它每一個物件都可識,卻又像不真實。它有一棵看不見根的樹,卻連結着他的回憶、情感、歷史。它像夢,而這夢是真實存在的。
以《農場》為起點,繼續去看米羅的作品,從《哈里昆的狂歡》到《向月亮吠叫的狗》,以至《美麗的鳥兒向一對戀人揭示未知》,我們再不只是看見圖像與符號,而是看見米羅將土地變成藝術語言的過程。
又說,當年,米羅拒絕了畫廊主將《農場》切割賣出,而後來,它又花落誰家呢?原來,美國作家海明威買下了《農場》,作為送給妻子哈德莉的生日禮物,海明威說:「沒有人能看着它而不明白,這是出自一位偉大畫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