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金宇澄同名小說的內地舞台劇《繁花》（第一季），二○一八年在上海首演以來，好評如潮。幾經巡演，終於在上周登陸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到底該齣以滬語為表演語言的話劇，如何風靡現代劇場觀眾？我抱着獵奇的心態探個究竟。

　　《繁》劇根據原著的結構，以上海為故事場景，時空以上世紀六十至七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交錯並置。小說人物亦見齊全，阿寶、滬生和小毛三位男生為六十年代童年好友；前二者於九十年代同在社會打拚，小毛已與他們絕交。從舞台具體呈現的情節，幾位女角包括姝華、銀鳳、汪小姐和李李，以及沒有出場露面的蓓蒂，更加反映了早年女性受欺壓的待遇。

　　《繁》劇以簡約布置突顯演員為表演手段。舞台中央演區的旋轉大圓盤，既可令角色以不同角度和姿態演戲，同時寓意兜兜轉轉、尋尋覓覓的人生旅程。舞台上方有高台和梯級，背幕用作錄像投影，以交代時代變化，亦反映角色內心感受。導演馬俊豐差不多用盡所有演區，每個角落都能讓角色演戲。全劇分作上下半場，所有場景轉換一氣呵成，三小時演出節奏明快。

　　如此舞台展演手法，在以往香港的原創劇中並不罕見。然而，《繁》劇仍能令我留下深刻和美好印象。首先，全劇以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動盪環境與九十年代經濟起飛互相對照，劇作家並沒有刻意掩藏大時代小人物的心靈創傷，好讓觀眾更加珍惜眼前人。全劇沒有濫用現代劇場科技，更集中處理角色的思潮。幾位女角的獨白，例如李李被迷醉施暴，銀鳳對小毛情挑引誘，都能清晰展示角色心理狀態。全劇終結在姝華給予滬生的信件，與原著小說互相呼應：「人和人，無法相通，人間的佳惡情態，已經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涼的旅行。」所有角色最終繼續在大圓盤兜轉，令觀眾期待「第二季」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