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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暄集/指模\趙陽

時間:2023-03-20 04:25:30來源:大公报

  「每個人的指模都是不同的。」女警員搬出一台頗有年代感的油印機,講述指模套取技術的變遷:「過去,這是一門考驗耐心的『手藝活』,手指按壓下去,力道太輕,辨析度不夠,太重就會破壞那層特殊材料製成的蠟紙。警察要幫助被採集人去按這一下。做這一行的警察,要在上千個失敗的案例中,找到『感覺』、提高效率,令市民更滿意。」

  「令市民滿意?」這個「落腳點」是不是有些牽強,我的表情裏有了些疑惑的味道。這自然逃不過警察的眼。她莞爾一笑:「作家先生,您覺得套取指模的目的是什麼?」「尋找並確定嫌疑人。」我腦海裏都是些驚天大案的現場、警察和法醫忙碌的情形。

  「確認身份。其實,對於我們一線人員來說,可能工作了一輩子也沒有遇到什麼轟動一時的大案,絕大多數時間,不過是為沒有身份證件的人,確認身份。比如,巡街的同事將沒有身份證明的可疑人士帶回警署。我們做得快一些、準一些、好一些,就會得到市民實實在在的誇讚。」說這些話時,女警員的目光平和又自信。在DNA技術成熟地應用於案件偵破之前,指模幾乎是唯一確定人身份的方式,尤其在定罪上。與生俱來的唯一性,令手指天然地經受人世間紛繁複雜的考驗。

  我們的一生,留在世間的指模深深淺淺以億萬計,意味着我們完成了每一次勞作,勾勒每一日生活,意味着成長、成熟然後老去,累積平凡的重量和歲月的溫度。即便有一天,我們的生命戛然而止,指尖的溫度不再,指模信息依然留存。然而我們卻習慣用「是否光鮮和轟動」去衡量它們的意義,一如我表情裏疑惑的味道。殊不知,生命中交織的理性與感性,令每一段人生都可以成為獨一無二的指模,清晰地印刻在時光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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