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冷你越會發覺,整個粵港澳地區對「粥」都是極度偏愛的。老字號店舖門前大字寫的「老火靚粥」,只不過是最尋常的寒暄,再往裏走,看一桌桌廣東鄉親們團團圍坐,升起的霧氣裏是「粥打的火鍋米裹的鮮」,吃到這一層,才算對了節奏。
順德毋米粥,絕對是火鍋界的一股「清流」,從顏色到形式,統統不走尋常路。一口鍋中米粒化於無形,讓新來的人看不透摸不着,但只要夾上一筷子,就能「殺出一片江山」。作為當地美食「扛把子」,毋米粥的氣質中,處處透着一絲武林哲學,就像練功一樣,無聲勝有聲,將有形化為無形,這等境界單憑蠻力已經不能領會了,大概要有點看透世事的仙風道骨在身上,才能略懂一二。
冬天吃毋米粥鍋,想來是人類在食物鏈上對自己的最高犒賞吧!普通火鍋的暖,是流於表面的「涮」,食材放到鍋底裏錘煉一番,出來帶着殘餘的熱量,征服冷空氣裏的我們。而毋米粥的暖,是初心不變的陪伴,當濃稠的米汁掛在食材上,溫度久久不散,任何一顆堅硬的心臟都能立刻被融化。知道的,守住眼前的溫存,不知道的,哪能想像後廚幾十年如一日的大汗淋漓,才換來這份渾然天成的鍋底?為了追求米和湯融為一體,毋米粥要用瓦去煲,每一層「粥油」熬出來取走,再加水繼續,如此反覆到幾乎不見米渣,再將剩餘濾掉,留下乳白透亮,香氣四溢的本尊。在精粹的粥汁裏,食材新鮮與否一試便知,本着一鮮二葷三素四粥的順序,一口鮮味再添份綿稠,食材們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切美味經過時都是慢動作,不吝嗇讓你細細品鑒,那些跟火鍋如影隨形的急切、魯莽都成了刻板印象。面對這一汪精粹,吃的人也能青山看晚,當當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