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裏的日料,芋頭是最最不可或缺的食材。就像新年要吃蕎麥麵、春天要吃櫻餅一樣,困頓的冬天裏煮一鍋芋頭,連冒出的熱氣都變得軟綿綿、鮮糯糯,就算是撲面而來的碳水化合物,都能心甘情願地笑納。
作為典型的根莖類植物,難得它沒有被厚厚的土地埋沒了野心,就算在地下蟄伏着,也會從自己的主塊莖上開枝散葉,生出子芋、孫芋,兒孫滿堂熱熱鬧鬧。這麼有寓意的好彩頭,人類怎麼會放過?於是凡過年期間吃的禦節料理中,就一定會有芋頭出現,代表家族昌盛、後代興旺。
但一切說回來,芋頭除了「出身」上等,味道也真是不俗。自江戶時代開始,日本就有了種芋頭以防大米不足的習慣,一群人聚在一起,把芋頭做成暖融融的鍋物,吃着吃着竟也上癮,配角幾乎都要反客為主。彼時的鍋可不似如今這般袖珍,放眼望去,應該頗有中國東北鐵鍋燉魚的氣勢。這樣的一大鍋芋頭,在不同地區還有不同味道,比如內陸的醬油味、福島的味噌風,再一路向北,還會跟雞肉同煮。在資源越匱乏的時候,才越能看出誰最可貴。時至今日,人們不但沒忘記芋頭的好,還讓築前煮成為了一道家家戶戶必備的鄉土料理,滿溢出豐盛、喜慶和對未來日子的期許。備好芋頭,加入蒟蒻、竹筍、蓮藕、蘿蔔、香菇等先炒後煮,汁水緩慢包裹住一鍋食材,好吃又下飯,就算再挑食的人,都在這一股溫柔的力量中放下偏見,敞開心胸。
有趣的是,日本人切芋頭的方法也獨樹一幟。最講究的是先處理掉外皮和兩端,然後沿着一圈的弧度均勻地切成六邊形,橫截面對稱得賞心悅目,細緻到意味深長。大概也是這個民族文化中,對藝術美感的另一種堅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