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昏沉沉之際，忽刷到個小視頻，不由睡意全消。視頻裏，一個極度肥胖的小孩在認真地吃飯，面前小桌上，一碗米飯、一碗涼皮，還有一碗菜湯樣的東西。孩子臉上全是肉，嘴被擠作個小O，一勺接一勺，吃得目不暇顧、津津有味。

　　發視頻者說，這是轉自某位帶貨主播。又說，這位主播天天發孩子吃飯視頻，以此賺流量，然後賣貨。孩子顯然已是病態，如視頻確為主播原創來吸流量，實在跌破了道德底線。如拍攝者真是孩子媽媽，更讓人既悲且憤。

　　許多年前，我老家小鎮上常有「怪物展」。辦展者找塊空地，搭起帳篷，支起的廣告板上畫着稀奇古怪的生物，大喇叭聲嘶力竭地叫着，大意是百年難遇、千年一逢，招徠人們買票去看。票也不貴，一塊半塊的。有時候，還打上「科學奇觀」、「自然之謎」的高級幌子。鄉間沒有動物園、植物園，日子乏味，「看稀奇」就有了獨特的誘惑力。

　　我小時候也曾擋不住誘惑，纏了大人買票去看。進到帳篷裏，地上散落着一些籠子，裏面或三足雞或兩頭蛇，都木木呆呆的，不知是真是假，也不敢走近去看。也有叫聲如娃娃哭的魚，後來知道就是大鯢。此外，還有些大玻璃瓶子，泡着各色標本，標籤上寫着「怪胎」，隔着玻璃，誇張變形，望之可怖。有一次，竟然見到了大頭的死娃娃和長了大瘤子如雙頭怪的活小孩，嚇得我此後再不敢「觀摩」此等展覽。後來，竟隱約聽說，這些生了病的孩子，是辦展者的孩子或親屬，愈發留下了心理陰影。

　　本以為，這些兒時所見早就忘了，午間看到這個視頻，忽又讓我想了起來。在我想來，當年辦展之人，縱是窮困潦倒，孩子得病無力救治，也不該反拿來展覽掙錢。同樣，今天的網絡主播更不該發布此類視頻，即便面臨流量乃至生存的壓力。人類良知的表達方式，可能因科技革新而變化，然其底線，卻應始終如一，與人類這個物種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