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疫情影響，國家圖書館從除夕閉館至今。好久不見，甚為想念。國圖裏最震撼的畫面，就是從一層到地下一層，四周架子上滿滿當當的《四庫全書》。中庭陽光灑下，呼應着外面搖曳的翠竹，愛書人禁不住想起博爾赫斯的名言：「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

　　在中國人的閱讀世界裏，《四庫全書》是圖騰級別的存在。數百年來，也留下不少形形色色的軼聞。民國筆記《小奢摩館脞錄》就有一樁。晚清大僚翁同龢、張之洞都喜好收藏古籍、金石。外省屬吏，往往投其所好。有位知府搜羅了一部《欽定四庫全書提要》欲孝敬某相國，為顯示貴重，特在禮匣寫上「宋板四庫全書」六字。相國看了笑道：「此乃無價瑰寶，實不敢收。」這與宋版（板）《本草綱目》、宋版《康熙字典》異曲同工。

　　《辰子說林》也有一則，轉自「三毛之父」張樂平的回憶。一九三七年淞滬會戰爆發後，上海漫畫工作者結隊到南京，從事抗戰宣傳。諸人倉促成行，未攜冬衣，到了冬天，相顧瑟縮。某君寒冷難耐，腿上套着穿了四條單褲。蹣跚行路，逢人便自介曰：「我，四庫（褲）全書也！」生活雖苦，而意氣高揚，達觀熱忱，讓人敬佩。

　　前幾年，有滬上女主播，辭職前往英國深造。臨行豪言，到英國後要安安靜靜地讀完《四庫全書》。後來有網民「挖墳」這件往事，在社交平台上追問閱讀進度。主播頗有技巧地回答：讀完封面了。八萬卷、八億字、豎排無標點的文言文，這樣的牛皮，再含着淚也吹不下去了。范曾先生的計劃是，挑出八百卷，準備看三十年。這才靠譜。

　　現在科技昌明，《四庫全書》也有電子版，不用建多層樓房，手機放進褲兜裏，便有了「一褲全書」。筆者這般門外漢，也可按興趣，偶爾挑選部分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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