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宜蘭五峰亭瀑布，總有一男一女走在我們前頭。男的四十來歲，六呎高，理了一個平頭裝，如果要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彪形大漢」；女的也大概過了四十，但感覺比男的年輕，穿上紅色的洋裝，鬈曲的髮型蓋着半邊臉，卻掩不了眼角眉梢的笑意。我們上到第二瀑布時第一次見他們。二號瀑布有兩個位置可以觀看，位於稍下方的涼亭和走數十級樓梯才到達的觀景台。當然是觀景台一覽無遺了，我們走上去，只見男的舉着相機，女的在瀑布前，做着不同的動作。

　　觀景台不算大，但也可以讓兩組人在不同的位置觀賞和拍照。我們有莫名的默契，他照相的時候，我們不會繞到他身後；我拍完一個角度，他們才走到相同的位置。只是他們不知道，我有時候在錄影，因為不懂攝下瀑布的一剎那雄偉，唯有用時間記下它的偉大。所以，當那女的在錄影時間在唱歌，我有點無名火。

　　不一會，他們離開了，往更高的瀑布走。我們呆在觀景台，直到後面的一群人來到。於是我們朝第三瀑布走去，沿路是「之」字形的樓梯，走得好不辛苦，有好幾次想放棄了──現在回想，如果那對男女往回頭走，或許我們會跟隨。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來到第三瀑布的觀景台，而那一男一女也一如我腦海的想像，男的繼續在拍，女的繼續被拍，那眉宇間的笑意，沒多沒少。

　　「可以替我們拍個照嗎？」我向那個男提出要求。如此壯觀的瀑布，怎能不跟內子一起留影？「沒問題！」回應的卻是那女子，三步跑過去拿走我的相機，交到男子手中。男子露出跟他身形不合襯的笑容，為我們拍了一橫一直兩張照片。

　　「要幫你們拍嗎？」禮尚往來是禮貌。

　　「不用了，我跟她才剛剛在山下認識的。」男子笑着說，女的笑得更開花。瀑布的水濺得觀景台一陣霧雨，也令我的心墮下五里迷霧。男子的笑容並不尷尬，究竟他什麼葫蘆賣什麼藥？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