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讀文言文，都會有標點符號；但其實在古代，這些文章都沒有標點的。要讀通一篇文章，學生要懂得「離經辨志」，「離經」就是離析經文，即「斷句」；辨志就是辨解文句內容。通過反覆考察原文，弄懂文章的含意，才懂得在適當地方「斷句」。

　　私塾老師教學生時，會先用紅筆斷句，紅筆出現的位置，就是古代的逗號和句號。可是，私塾老師憑什麼認為某個位置就是斷句之處？《論語．泰伯》篇中記述孔子這樣一句話：「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應該怎樣斷句？原來可以有五個斷法，出現不同的意思：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指可以讓老百姓聽從指使，不可以讓他們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二、「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能讓老百姓隨便做嗎？不能！要先讓他們懂得道理。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老百姓聽從指使，就讓他們做；若不從，就要給他們講道理。四、「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老百姓好，就讓他們做；如果不夠好，就要讓他們明白道理。五、「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老百姓是可以利用的。如果任由他們去做，卻做不好，那就向他們講明道理。

　　五個斷句法，哪個才是孔子的真意？如果當時有標點符號，就不會出現五個言之成理卻意思完全不一樣的解讀。所以，標點符號是一個偉大的發明，一個小小的點點，將歧義問題解決。而標點符號之中，我特別喜歡逗號。有作家常用逗號被恥笑，其實作家之間的分別，其中一樣就在於逗號的運用。越喜歡用逗號的作者，越是「控制狂」，越想操控讀者的閱讀節奏。我們很少會一口氣讀完一段長長的句子，心中會自留斷句；但文學作品，有時更希望，讀者能夠，用作者喜歡的節奏，去閱讀。而逗號，恰巧是，控制節奏的，最佳工具。

　　我有時想，文章的結尾，可以合理地放一個逗號嗎？不可能。結束，還是希望是圓滿的句號，任何文章，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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