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聊。」女朋友去買餸，客廳便只剩他和她爸在飯桌對峙。他送的燕窩橫亙在桌上。一直令人覺得祥和的香燭味，如今竟像硝煙。戰爭已是無可避免。

　　老頭開口：「這個女兒，我給她介紹律師，她不要；介紹銀行家，她也不要。我知她不慕榮華，可最少也該選個正當人家。偏偏選個賭徒，有什麼用？連一技之長都無。」他往神台走去，大聲說：「觀音娘娘，我恨女兒命不好，我不想她吃苦啊。」賭徒目光掠過客廳中的幾件物件：觀音、麻雀、女朋友的兒時獨照、父與女的合照。

　　「令您不快我很過意不去。只是，世伯，這和您女兒的命怕沒關係。我們做賭的，最不信命。」

　　老頭乾笑：「賭仔不信命。」

　　賭徒自西裝暗袋取出一副啤牌。手腕一翻，啤牌便平放掌心。「我曾經問師傅，為什麼賭博要那麼多規則？橫豎是賭，隨便抽張牌鬥大就好。為什麼不這樣做？」

　　老頭沒回應。賭徒看見他打開抽屜拿出香燭，又放回去。他繼續說：「師傅便答，因為賭博不是講運氣。不是拿到好牌便贏，而是，無論拿到好牌壞牌，你都能贏。賭徒信人定勝天。」

　　「什麼人定勝天，害死你自己沒所謂，不要拖累我女兒。向佛祖道歉。」「十分抱歉。」賭徒應答。

　　老頭先是一獃，又道：「賭仔不講運，別開玩笑。給你全部階磚三，看你怎樣人定勝天。」

　　「全部階磚三？」他把葵扇A插入啤牌中間。「不如這樣。您這樣虔誠，我又大逆不道，觀音姐姐沒理由不站在您那邊。我們就來賭一賭。如果您贏，要我戒賭還是不再見您女兒都無所謂；否則，希望您能笑着喝我的茶。」

　　老頭大步往餐桌走，又站着不動。賭徒笑問：「賭什麼好？」

　　「別以為我會上當。你專業的，和你賭我豈不吃虧？」

　　啤牌「啪」得叩擊桌上。「謝謝您認同我算專業人士。」老頭倒吞口水。賭徒整理領帶講：「信佛不如信人，您的女兒命好不好我無法控制，但我可以保證，無論她命如何，我都會讓她過得好。賭徒最恨老千，信我總不會錯。爸，您放心。」

　　fb.me/hakyeung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