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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玉言/山河的治癒\小 杳

時間:2025-10-01 05:02:43來源:大公报

  圖:福建霞浦東壁村背山面海。\中新社

  九月中旬的八閩大地,太陽從早晨起來就是熱的,站在那裏一會兒就汗涔涔了。但早晚卻是舒潤的了,無論在湄洲、霞浦的海邊,還是龍岩的山區。

  這是我第二次來湄洲、第二次來龍岩。寧德是第一次。我總覺得福建的地名都蠻好聽,翻開地圖,一一讀來,仙遊龍岩,寧德南平,霞浦安溪……寓意詩意都蠻好。

  在媽祖祖廟一一拜轉,觀媽祖像,為母親祈福。初秋綠野藍天,白雲與祥鴿齊飛。媽祖目光所至,波平浪靜。

  驅車往北岐灘塗,沿山路行至高處往下望,三邊青山圍起一片灘塗,灘塗像塊被海水浸軟的深褐畫布,蜿蜒的水道裏盛着淡藍天光,又映着岸邊的綠,暈出朦朧的青。

  有幾位攝影師舉着大長焦在等着什麼。起初我們不明白,這片灘塗有什麼能出片呢?看了一會兒,看出端倪了──灘塗上,零星的漁民在勞作,有的彎腰撿着蠣、蟶子,有的推着小竹車慢慢挪。五顏六色的衣裳點綴在深色泥灘上,不密,卻像水墨畫上輕輕點了幾筆油彩,整片灘塗都活了,簡潔靈動。

  遠處還有一片插着密密竹竿的養殖場,再過去又有一座小山,小山那邊應該就是大海了。能夠想像,若是晨曦初起或者夕陽西下時分,灘塗披彩,這裏一定又成油彩畫了。絕對大片!

  遠遠盯着那些小點似的漁民看──他們走得很慢,頭頂烈日,腳踩泥灘,手在泥濘中挖掘,這樣勞作一天是什麼感覺呢?走下山,已經有漁民把挖來的海物往船上裝了,一邊大聲說笑着。我好像鬆了一口氣──他們開心勞作,我們稱為風景也無妨了。

  趕在落日前入住東壁村一家民宿,一座面海帶小院的白色小樓。房間在四樓,落地窗外,正對大海。窗邊設計了一個長榻,坐在榻上,一小杯茶,滿滿一大窗的海,滿滿一大窗的晚霞──這樣的愜意不知羨醉了多少人。

  餐廳在隔壁一座小樓,我們特意選了樓上室外平台。叫了兩扎啤酒,一條清蒸魚,一盆海鮮麵。還沒來得及吃,霞光先上桌了。天邊先是淺粉粉紅,漸漸濃起來變成橙粉,又暈出點淡紫、紫紅、黛紫,海面隨之柳暗花明,避風港裏泊着幾隻小船。

  ──恍然覺得這晚景似曾相識。想起在香港西九龍的高樓上,與好友一邊享用精美料理,一邊俯瞰維港海景。那天乘船往湄洲島也有恍若在香港乘街渡去離島的感覺。當年夕陽,此時晚霞;那年香江,今日東海。忽然意識到,我對大海和大海所附帶的一切,如此親切熟稔,就是因為香港。大海的種種,總讓我想起香港。

  請服務生幫忙拍照,我們笑,她也笑,一點不假裝的非職業微笑。我問服務生是不是在這兒工作很開心,她笑答:「是啊!天天看海看日落,客人開心,我們更開心。」民宿的老闆就是霞浦人,大學畢業後在北京工作,前幾年回家鄉開了這家民宿。最初就十間房,後來生意越做越好,又盤了幾處小樓。房間和餐廳都是請專業設計師設計的,風格簡約乾淨,外立面都是白色的,沒有多餘裝飾,沿台階圍牆種植着多肉,一蓬三角梅從樓角垂下,玫粉色,開得正旺,只此一蓬。

  啤酒蒸魚就着晚霞海風,萬事足矣。

  東壁村幾乎家家開民宿,造型各異的白色小樓依海而建,夕陽下高低錯落,真有幾分小希臘的樣子。

  東壁村名「東」實則面對西部海面,看日出要繞到花竹村,兩地相距二十分鐘車程。上好凌晨四點半的鬧鐘。車子沿着山路,路上黑黢黢的。小村樹叢快速閃過,偶爾空隙處,已可見橘粉色微曦頂起沉沉夜靄──天光可期。

  花竹村村口觀景台已有幾個人影,找了個位置站定,望向海面。雲與山是連着的,都呈烏黑色,但山兩邊海面已有一道粉紫霞光緩緩托起。看起來黑雲黛山那麼沉重,但彩光的力氣更大,撐起的彩色縫隙越來越寬,越來越大。海面也在悄悄助力,一道一道亮起來。粉彩不停地塗,不停地加顏料。在山左邊暈出一道橘黃,在山右邊潑出一塊藍粉,黑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我們身後跑,山頭的層雲越來越薄,天色越來越淺,海面上的圍欄越來越清晰──終於,山就成了青山,天就成了藍天,雲就成了彩雲,一道金光從山尖雲後透射,啪地一聲,太陽明眸一瞥,海面頓時金粉粼粼。遠處的島、近處的船,都鍍上了層金邊。日出就好了!背後的花竹村雞鳴連綿,霞光披彩。人們遲遲不願散去。

  我才注意到村口立着一塊石牌,上寫「多麼有福與這輪日出,同處在這個空裏」。觀一場日出,賞一場日落,就像過完了一生。我們曾經觀看了好多場的日出日落,往後還要去觀無數場。那該多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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