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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棗花纂纂\陸小鹿

時間:2024-06-04 04:02:56來源:大公报

  圖:鵝黃色的、五角星形的棗花。\作者供圖

  紅紅的棗子,我們都吃過。可是,你是否見過微不足道的棗花?鵝黃色的、五角星形的、密密攢攢地簇生在青色而柔韌的枝條上。

  當我第一次看到棗花,不禁驚詫於自然界的神奇。紅紅的棗子,竟是那細小的棗花結出的果實。這種強烈的反差,令我再一次感到自然界的有趣和深邃。

  曾經,我是一個植物小白。三年前,熱愛植物的髮小給我快遞來一本書:《城市野趣:一步一花》。在序言裏,我讀到這樣幾句話:「在消逝的童年裏,始終未曾感覺到植物的必要性,那些花草樹木,就如土地抑或日光,理應存在於此……那時我並未察覺到,生活在城市之中忙忙碌碌的人們,對於自然竟是如此缺失……他們在追尋的旅途之中,或許遺失了簡單而純粹的歡樂。」這些話,句句叩打我的心門。我何嘗不是這忽略自然而遺失美好的一份子?

  自那以後,我在散步日課中加入了一個小項目──觀察路邊的植物。看到不認識的植物,就拍下來去網絡識別。日復一日,我認識了不少植物,也發現了一些不易被人察覺的小秘密。比如,秋天美成油畫的銀杏樹,春天時會開出「小桑葚」一般的銀杏花;春末初夏,雞爪槭會長出「紅蜻蜓」似的翅果,借由風力,將種子帶去很遠;香氣襲人的桂花樹,五月會結出「紫葡萄」一般的桂子,不過並非所有的桂花樹都能結果,能結果的桂花樹被稱之為「結子桂」;四月開花的紫藤,會在六月長出形如豆莢一般的果子……每每發現諸如此類的小秘密,我就重新體驗到童年在樹下尋到知了殼的喜悅。

  棗樹就生長在小區裏,奇怪從前我竟沒有注意到它。《我的阿勒泰》裏有句台詞:「人與人之間產生友情或者愛情,是由於被看見,所以在哈薩克語中的『我喜歡你』,翻譯過來就是『我清楚地看見你』」。

  我想,人與植物、與動物之間的情感慨莫如是吧。這個初夏,棗花被我看見了,我清楚地看見了它。

  我撿了一枝掉落的棗花,帶回家,插在粗陶的迷你花瓶中,芳香淡淡,案上因此多了一道別致的風景。此時,讀一讀古人頌揚棗花的詩句,心中就多出一些理解和共鳴。

  「棗下何攢攢,榮華各有時。棗欲初赤時,人從四邊來。棗適今日賜,誰當仰視之。」漢代樂府詩《古咄唶歌》,是第一首歌頌棗花的詩。棗樹上果實纍纍,樹下人群聚集,但榮華繁茂不是永恆的。當棗樹果實變紅成熟時,人們為了甜脆的棗子從四面八方趕來。棗盡樹空,哪還會有人記得仰望那些曾經不起眼的小花呢?在這首詠物詩裏,詩人通過抒寫棗花與棗果的衰盛遭遇來揭露世態炎涼,表達自己的不平與感慨。

  南梁簡文帝蕭綱也作過一首歌頌棗花的詩,名為《棗下何纂纂》:「垂花臨碧澗,結翠依丹巘。非直入游宮,兼期值靈苑。落日芳春暮,遊人歌吹晚。弱刺引羅衣,朱實凌還幰。且歡洛浦詞,無羨安期遠。」蕭綱應是讀過並喜歡《古咄唶歌》,所以才引用「棗下何攢攢」為題的吧。不過,他將「攢攢」改寫成「纂纂」。也許,是覺得「纂纂」二字從字形和讀音來說,更符合棗花的分布和意境。纂纂,意為小而密集,從此成為棗花特定的形容詞。

  看着瓶裏的纂纂棗花,我想,人們的目光總被光彩奪目的事物吸引,而忽略了背後許多默默無聞的付出,一如棗花,雖然不顯,卻也靠着香氣引來蜂蝶授粉,它的價值應同紅紅的棗子一樣被大家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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