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陽台上種了一棵檸檬樹,是前年春節時從花卉市場搬回家的。
前年春節我正經歷人生中大的變故,既沮喪又迷茫。在花卉市場閒逛時看到這棵檸檬樹,枝頭掛着幾顆青青黃黃的檸檬果實,在一盆盆鮮艷的賀年花卉的簇擁下,它的葉子墨綠暗淡,顯得有些清冷倔強。那時覺得自己需要有綠色植物相伴,便不顧檸檬樹的重量,連拖帶抱將它帶回了家。
父親見我帶了這麼大一棵檸檬樹回家,先是嘮叨,說花卉市場的植物都是臨時移栽的,根扎得不牢,只得個賣相,不知能活多久,但不一會兒他就找來了大的陶瓷盆和更多土,將臨時的塑料盆換掉,修了枝,淋了水,又尋了陽台上既有陽光又不會暴曬的地方,我和父親合力將它搬到陽台一角安置好。這時的檸檬樹看起來竟沒有了剛才的清冷倔強,它像是知道了自己不必再只靠一時賣相,待價而沽,而是真正有個安身之所,我看着這抹綠色和枝頭垂掛的檸檬果實也感覺鬆弛安心不少。
起初我每天都會去看它,仔仔細細地看,期待着它會不會長了新葉,又開了花,但連着半個月檸檬樹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別說新葉了,連果子的顏色都沒有變黃半分。我想是不是自己看它看得太多,越看着它,它反而越不會好好生長。父親更客觀些,安慰我說,「可能就是我之前說的吧,商家拿出來賣的時候是剛移栽,它有些水土不服,你給它點時間,讓它適應一下。」
我聽了父親的話,心裏少了點着急,不再每天等待着檸檬樹開花結果,也不再想它為什麼還不開花結果。時間流逝,我也開始不去想那個「變故」,每天好好生活,用心工作,慢慢想法竟開始改變,「變故」壓根可能不是變故啊。
等我再注意到檸檬樹時,它已經長高很多,葉子油亮舒展,之前掛在枝頭營養不良的果實現在金黃神氣,有孩童拳頭般大小,葉子間點綴着白色的小花,花瓣雖小但厚實,有着檸檬果皮一樣的小毛孔,稚嫩萌趣,細看還有剛長出來的小小檸檬,油綠盎然透着生命的精氣神兒。我直對着看了又看,每一顆果實和每一朵小花都細細觀賞,直到父親喊我,「今天就你負責給它施肥澆水吧」,我大聲答好,開心應下。
這棵檸檬樹已在陽台安家近兩年,它接受風雨陽光,不急不躁,自由生長。
這兩年來不知是它陪伴了我,還是我和父親陪伴了它,或者就算對於植物來講,陪伴也是相互的。前些天的颱風過後,我走到陽台向外張望,又看到了老地方的檸檬樹,我心裏默默向它喊話,「颱風走了,我們一起繼續好好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