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早前揭曉的二○二一年度布克獎，南非作家達蒙．加爾古特憑藉作品《諾言》（The Promise）奪得該獎項。\ ©The Booker Prize 2021

　　在西方流行這樣一種說法：當你打算買一本小說，如果只注重獎項，就買諾貝爾文學獎作品，若還想兼顧可讀性，那就不妨考慮布克獎（The Booker Prize）作品。此話聽起來似乎有些絕對，但仔細品味就會發現不無道理。

　　根據早前揭曉的二○二一年度布克獎名單，來自南非的作家達蒙．加爾古特憑藉作品《諾言》（The Promise）奪得該獎項。小說有很強的故事性，是以剛剛走出種族隔離制度的南非為時代背景，講述了一個比勒陀利亞白人家族的四場葬禮，以及圍繞逝者的諾言應如何兌現的討論，通過家族成員不同的經歷和取態，折射出國家的歷史變遷。

　　與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古爾納將理性反思、追憶、嘲諷、非線性敘事完美結合，用「第三度空間」顛覆傳統書寫方式的小眾創作風格不同，加爾古特注重故事的完整性和趣味性，用他的話說，「沒有一種比葬禮更加新穎而有趣的方式來講述家庭傳奇，不同時期的葬禮，有着不同的時代精神，某種意義上也是南非的縮影，我勾勒的是地圖的邊緣，想要代表的是那些沒有說出來的東西。」這正如布克獎評委會的評價：小說在形式上推陳出新，有着不可思議的創意和流動性的聲音，並充滿濃厚的歷史和隱喻意義，是一部真正的傑作。

　　如果說僅憑今年的得獎小說《諾言》難以體現代表性，那麼回顧一下往年的布克獎作品，就會發現它們具有強大的說服力。比如曼特爾的《狼廳》、麥克尤恩的《阿姆斯特丹》、奈保爾的《在自由的國度》、萊夫利的《月亮虎》、石黑一雄的《長日將盡》、愛特伍的《盲眼刺客》等，都是口碑極高的暢銷小說。此外約有三分之一的小說改編成了影視作品，比如馬特爾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拜厄特的《迷情書蹤：一則浪漫傳奇》、翁達傑的《英國病人》、肯尼利的《辛德勒的名單》等，都被搬上銀幕成為膾炙人口的佳片。其中《英國病人》不僅於二○一八年被評選為布克獎創立五十年來最佳小說，根據作品改編的電影《別問我是誰》更贏得奧斯卡九項大獎，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事實上，布克獎作為英國最具聲望和最負盛名的文學獎，是除美國普立茲獎、法國龔古爾文學獎之外，國際上為數不多可與諾貝爾文學獎比肩的獎項。但與諾獎偏重文學性、口味小眾和時常爆冷門不同，布克獎從誕生之初便帶有濃厚的商業色彩，在隨後的數十年間，其又不斷在「高雅」和「通俗」之間尋求微妙的平衡。也就是說，布克獎在強調作品的文學質量的同時，又重視發掘其市場價值，從而達到「名利雙收」。

　　時間回到上世紀六十年代，當英國知名出版人馬斯開爾接過喬納森．開普出版社（Jonathan Cape）文學總監職務時，他可能並沒有想到自己日後會因為創辦一個獎項而名留青史。在他讓這個瀕臨倒閉的出版社重新煥發生機並在文學界打響名堂後，他腦中跳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英國為何不設立一個國際級文學獎項。於是他找到了著名食品公司布克（Booker McConnell），希望得到企業贊助，巧合的是布克董事長坎貝爾是位文學愛好者，他當時又買下了自己的老朋友、○○七系列間諜小說家佛萊明名下出版社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最終兩人一拍即合，雙方對合作目的也開宗明義：必須賺錢和足夠娛樂！自一九六九年首屆布克獎頒發以來，它已成為如奧斯卡般的年度盛事，並一如當初的宗旨，即賺錢又娛樂。

　　在實踐中，要達至文學上的雅俗共賞並不好把握，需要不斷的磨合與調試，方可取悅於兩邊。比如，布克獎原先評選的是前一年在大英國出版的小說，但評委會發現獲獎的小說已落後潮流，無法帶動書市的人氣，於是很快改成評選當年出版的作品。為增加獎項的認受性，布克獎除了專業人士評選外，二○○二年正式增加讀者公開票選活動，以扭轉評委會予人「黑箱作業」的印象。為提高市場效應，布克獎的獎金從原先的二萬一千英鎊大幅提高至五萬英鎊，成為英國最高金額的文學大獎。為擴大影響力，布克獎從二○○五年起，改變評獎作品只局限於英國、愛爾蘭及英聯邦國家的英語小說，增設了布克國際獎，不限作家國籍，只要發行英譯作品的皆可參加，並同時增設了翻譯獎項。

　　正如英國評論人士所指出，布克獎與其說是文學獎項，不如說是一項文化產業，其獲得成功的秘訣就在於商業和文化效益的雙贏。以馬特爾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為例，二○○二年獲獎後的第一周，小說在英國就賣出九千三百多冊，而在獲獎前的銷售總額僅為六千二百多冊，其中的一半還是在入圍名單公布之後銷售出去的。

　　布克獎官方網頁上曾寫過這樣一段文字，「幸運的獲勝者將是讀者」（the lucky winners will be the readers）。套用今屆布克獎評委的話來解讀，就是文學獎的評選標準，會隨着時代的變遷而出現差異，但不變的是文學獎的核心價值：作品、讀者與市場。這或許就是布克獎能在英國大大小小二百多個文學獎中脫穎而出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