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內地公路上，醫務人員對車輛的乘載人員進行防疫檢查/新華社

　　庚子春節，首次在廈門賀節，恰逢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爆發，公共交通被人們避之不及。恐大家蜂擁選擇自駕而導致「春運回流大擁堵」，初五剛過，我即踏上返香港的歸途。

　　初六三十日晨七時，帶着親人的不捨與叮嚀，在晨風的微涼中從廈門五緣灣啟程，爭取早點出城出省界。一路上，僅有我們這一輛車，稍覺孤單之餘，欣賞着晨曦中的廈門，「寧靜」和「潔淨」是廈門給我的一貫印象，今次亦不例外，唯有不同的是，安靜得近乎空城。讓人詫異的是，這樣的寧靜柔軟和閒適竟孕育出了林語堂舒婷等風格鮮明迥然有別的文人。帶着這個心思，出漳州，沿途滿是盛開的木棉，紅得奪目，不由得想起舒婷的詩句──「英雄的火炬」，心情也「燃」了起來，一直神往的與橡樹比肩互襯的木棉，是如此近距離的親昵的列圍在身旁，呈送着紅火的祝福與禮讚。思量着北方的橡樹，驅車在兩旁英雄的火炬的夾道迎接中，莊嚴前行……

　　近十點，在服務區加油小憩，打開餐盒，裏面的粥仍是熱騰騰的，一如媽媽的愛。為避免光顧途中的餐館，以減少傳染機會，媽媽備了充足的給養，白粥茶葉蛋，雖簡單，但足以使人精神抖擻。離開服務區重上高速前，健檢站的工作人員為每輛車的乘客以無接觸式測溫儀測了體溫。繼續前行，路上仍然空無一車，冬陽升起來了，暖身暖心，照亮了灰濛的世界，獨行在天地間，就覺得這整個世界是自己的，如同行入桃花源境，悅享着世界的純潔安寧與美好……

　　道路的空曠，使得我淡化了速度概念，總是不知不覺中超速，所以須時時提醒自己減速。進入廣東的地界，除了花樹，道邊的農舍稍多了一些，建築無特點而言，與蘇皖看到的鄉郊全然不同。面對眼前單調的景象，怕自己困懨，我想找些音樂相伴，因汽車的安全設計，在行駛中無法連接藍牙操作，只好聽時斷時續、時而潮語時而粵語的收音機，終於無意中發現一張小野麗莎的唱片，幾年前放在車裏，幾乎忘了，再次播放，有親切重逢之感，特別是那首與《最後的華爾茲》同旋律的法文歌，讓我很喜歡，淡然中透着深情和從容……我駕車也變得不急不徐、怡然悠然。看到路牌上顯示潮州，不禁想起潮州的友人，時而發來些名曲名奏，那些音樂時常伴着我在夜裏，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有時聽得不覺屏住氣息、不覺神遊物外、不覺空無忘我……有一種友情，是互相懂得，心靈之交，不落俗套，雖不見不念，但始終就在那，不多不少。我珍惜生命裏的每一份真誠，真誠待我的人們啊，希望我們來生還能相遇……

　　沒想到在這樣的機緣下，第一次自駕穿越閩粵大地，午後暖陽中，馳行在高速路上，靈思躍動，覺得自己是聖天凡地間的一個孤獨的騎士行俠，馬啼清脆，衣袂在風中翩然飛揚……忽想起有一年，海邊的冬夜，我披衣倚窗聽浪，任思緒在隆隆海浪中馳騁，草寫的詞句「哪管它浮生塵場？自在如奔馬無繮！」這何嘗不是我此刻的心境！

　　每一場災難，都是對人性的檢驗。包容，伸出援手，哪怕是一句暖心的話，不怨不艾，都是最真實的善良。審視自己的內心，是慌亂悲觀絕望，還是淡定樂觀坦然？為應所為，樂應所樂，笑看人生，每次疫情總會終結，就如每一個嚴冬終將過去，每場災難必將使我們的內心更寬更強……

　　快進深圳了，才見到些許車輛，但對面的來向仍無車。深圳沒封城，交通順暢。香港宣布關閉數個口岸，我的車當晚無法回港了，就住深圳。熟悉的街上，幾乎空巷。零星地開着幾家小店。去了以前常去的生鮮超市，在門口先被測體溫，裏面共不到十位顧客，蔬菜架上，只有略散亂的大白菜和蔫軟的黃瓜，別無他菜，連豆腐等食品也沒有了。

　　第二天上午經皇崗回香港，進檢驗廳前增加了一個流程──填《健康申報表》，掏出自己的筆，填表，仔細看了表格，好熟悉，非典期間填過好幾個月，一轉眼十幾年了，久違了的感覺。終於回到香港，家裏冰箱空空如也，衝到超市「搶貨」，出乎意料的是，香港的超市仍很豐富，原以為依賴內地出口食品的香港處於搶購一空的狀態，作為國際都市，來自各地的食品供應依然充裕。但，口罩已脫銷了，可能是前幾個月用得太多了，現在真正需用時，方恨少啊！

　　此次返港，遠比我想像的順利得多，原以為要在路上擁堵輾轉二十餘小時，一切還好，順利抵港。香港街上，人氣較旺，街邊的公共運動場中，正在進行着足球、籃球比賽，花池旁耄耋老人們三五成群地曬太陽聊天，街舖大多在營業，街頭巷尾穿梭的舞獅表演，散播着濃濃的中國年味。看到街邊賣風車，彩色的紙做的，跟我小的時候買的一模一樣，彷彿歲月不曾飛逝……選一個插在我的運動自行車的車把上，迎風「嗡嗡」地旋轉飛舞，彷彿絢麗的虹霓，迎接春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