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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舞台\蝴蝶與草帽\陳 安

時間:2019-11-15 04:24:02來源:大公報

  圖:歌劇《蝴蝶夫人》劇照\網絡圖片

  今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又一次上演《蝴蝶夫人》(Madama Butterfly)。普契尼的這部名劇一九○四年在米蘭首演,一九○七便在紐約公演,即在紐約已上演了一百一十二年。

  該劇男主角平克頓,一個美國海軍軍官,一個負心漢,應是個「醜陋的美國人」,這樣一部「丟美國人臉」的歌劇一直得到美國人的喜歡,顯然不僅因為其音樂美、歌好聽,而且也是因為美國觀眾與世界各國觀眾一樣,都具有人性,即具有人的正常的感情和理性。平克頓風流倜儻,始亂終棄,遺棄等待他三年的年輕妻子,純潔、忠貞的日本藝伎巧巧桑,觀眾自然會同情弱者、受害者,鄙視醜陋者、卑劣者,而且不論他們的國籍或鄉井。當巧巧桑在深切思念、焦急等待中唱起詠嘆調《當晴朗的一天》時,我們都會痛惜這晴朗的天將被陰雲密布,平克頓保證春天畫眉鳥築巢時他會從美國回日本,其實他在美國很快就有了新歡,所以這樣的春天巧巧桑永遠也不會等到。當她在想像中唱着平克頓與她「幸福相見」、喚她一聲「小蝴蝶」時,觀眾會不禁惻隱之心而潸然淚下。

  「巧巧」在日語中意為「蝴蝶」,一出嫁便成了「蝴蝶夫人」,在日本則稱為「蝶蝶夫人」。我上一次看這齣戲,飾演巧巧桑的是一位胖胖的黑人女歌唱家,唱得好,但與日本嬌小女子的形象顯然有差距。我這次再去看的主要原因是蝴蝶夫人由中國女高音歌唱家和慧扮演,這是值得我們海外華人驕傲的事,而亞裔演亞裔,自然更為合適。和慧畢業於西安音樂學院,才華加勤奮使她成了世界六大歌劇院的合約演員,被譽為當代「最好的蝴蝶夫人和阿依達」。

  和慧唱得精彩,唱得迴腸蕩氣,更可貴的是她準確而細膩地表現了巧巧桑的性格:既溫柔、深情,又剛烈、有氣節,為愛情從一而終,最後壯烈自刎。全劇最後一個鏡頭就是巧巧桑倒在舞台上,全場靜默,鴉雀無聲,然後是送給和慧的長時間的熱烈掌聲。

  劇終場面使我立刻想起多年前看過的日本電影《人證》。也是一幕與美國人有關的悲劇,也是一個日本女人,她跳崖自盡死了。

  那是在二戰結束後,駐日美軍黑人士兵威爾夏與下層社會女子八杉恭子有了個私生子,取名強尼,威爾夏回美國時把兒子帶了回去。恭子與巧巧桑顯然不同,她與威爾夏之間並無愛情,巧巧桑則是真愛平克頓,為了和他結婚,甚至從佛教皈依基督教,自殺之前也不忘囑咐把兒子交給平克頓帶回美國。八杉恭子則覺得與黑人有染是一種恥辱,黑孩子強尼也從不在她心上。威爾夏去世後,二十多歲的強尼孤身一人到日本尋找母親,帶着一頂草帽,還有日本詩人西條八十的一本詩集,其中有一首《草帽歌》,母親曾教他唱這首歌。此時的恭子已是日本社會名流,一個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國會議員太太。

  強尼終於找到了母親,相約在一個公園相見,他興奮地跑過去,連聲叫着「媽媽」、「媽媽」,把那頂她送給他們父子倆的草帽交給她,又多想伸手擁抱她,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她竟拔出一把短劍插進他的胸膛,儘管這一劍並不致命,可他驚恐,悲痛,絕望,感到活下去已毫無意義,便把劍又猛往胸膛裏插,死在了他的親生母親面前。巧巧桑用短劍自刎,恭子用短劍弒子,那都是因人性問題發生的悲劇。

  《人證》是一部推理偵緝片,案情複雜,結局是命案破了,為避免法律制裁、也受良心譴責,八杉恭子跳崖而亡。她先撒手把草帽扔了下去,當草帽在濃霧的山嶴裏飄零之際,電影觀眾聽見了強尼的歌聲:「媽媽,您可曾記得,你送給我的那頂草帽?我多麼珍愛它,它是無價之寶,就像是您給我的生命,如今失去了,再也找不到……」

  《人證》的原題是《人性的證明》,影片就是通過作品來探討、證明我們應該有怎樣的人性: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應該為維護一己的地位、利益而喪失理性、丟棄親情,不論在何種社會都不應該按皮膚的顏色鑒定人的貴賤高下。

  巧巧桑,強尼,都不應過早離世。美麗的蝴蝶,飄零的草帽,都值得我們珍愛,都應該在人性的陽光中長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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