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西藏布達拉宮/資料圖片

　　去西藏，一直是我的夢想，夢想不好實現，原因有二：一怕高原反應，總遲疑；二是乘車難。但不能因噎廢食，因為高反而放棄，恐怕誰也不甘心。乘車難是重點。我認準了北京唯一直達拉薩的火車，卻總是一票難求。四十個小時的車程，沒有卧鋪，好恐怖。但別說卧鋪，連硬座都難買。這兩點，漸漸長成橫在夢想面前的高山。終於，這個春夏之交，高山被我削平了。

　　原來，除了北京，上海、廣州、重慶都有開往拉薩的火車。但是，無論哪來的車，都必經西寧。西寧才是進藏的關鍵，車次也多，居然還有一趟始發車。我茅塞頓開，何不從西寧去乘車？如此，買到票的概率倍增。果然，一出手，就買到了西寧到拉薩的卧鋪，而且是下鋪。這令我欣喜若狂。至於怎麼去西寧，就容易多了。而且，四十個小時被切割成兩塊，疲勞問題迎刃而解，還能在西寧短暫停留，看看青海湖、塔爾寺、鳳凰山，簡直就是「買一贈一」嘛。

　　後來，我在拉薩遇到一位遊客，他竟從上海坐了四十八個小時的硬座。我說了我的乘車攻略，令他後悔不迭。

　　乘車問題化解了。高原反應呢？其實，人人都會有高反，即便是藏人，離開一段時間再返藏，也不例外，可見，這是正常現象，不必談虎色變，未雨綢繆即可。進藏前十天，我開始服用抗高反藥物。另外，途中多吃水果，多喝水，吃清淡食物。一路順暢，翻越念青唐古拉口時，沒有絲毫異樣感覺。到了拉薩，不要洗澡，不要飲酒，不要劇烈運動，最關鍵的，要休息好。我想到的這些，酒店又提醒了一次。拉薩的酒店都很貼心，都有醫生的聯絡方式，如真的不適，可以及時就醫。

　　很幸運，我沒有高原反應。許是抗高反藥物起了作用，又或是我體質不錯。中午到拉薩，只睡了一個小時，就精神抖擻地上路了，直奔歷代達賴喇嘛的夏宮羅布林卡。我暗喜，這和到別處旅行，沒區別嘛。但也沒忘乎所以，十幾天裏，一直謹慎地按照前面的「戒律」約束自己。身體一直很給力。

　　西藏是地球第三極，人類的一塊淨土。去往這塊淨土，我總結了四個字——緩緩而行。有兩層含義，一是抵達要慢，二是遊玩要慢。兩個「慢」字做到了，一切迎刃而解。

　　何謂抵達要慢？飛機只需幾個小時，為何要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第一次進藏，要慢慢從平原過渡到高原，有一個適應海拔變化的過程。雖然慢，但並不枯燥。青藏鐵路沿途，連綿的雪山、草原、縱橫的河流，還有遍地的氂牛，感覺猶如畫中行。從車窗望去，那些氂牛，彷彿就是草原上的一粒粒蝌蚪，草原太像清澈的湖水了；又感覺，那蜿蜒的乾涸的河道，如同高原的掌紋；鐵路邊那一片片的積雪，隔着山巒與天上的白雲相呼應，像是雲朵映在了水裏……這樣的旅程，幾十個小時我還嫌少呢。

　　遊玩要慢，具體點說—走路四平八穩，說話心平氣和。因為氧氣稀薄嘛，別衝動。何況，西藏是淨土，也是靜土，藏民的心純淨，也安靜。在西藏旅行，就像叩一個等身長頭，不能忽略任何一個步驟，要不疾不徐，虔誠而有耐心。這都需要慢下來。只有心靈寧靜，才會讀懂西藏。這裏，還有另一種解讀—當我遊完布達拉宮、大昭寺之後，選擇了離開拉薩，去藏東南的林芝，緩衝一把。林芝號稱西藏的小江南，海拔低，一般不會高反，藏地自然風光的精華也集中於此—雅魯藏布江、南迦巴瓦峰、巴松措、魯朗林海、苯日神山……一度使我忘掉了是在西藏，猶如做了一場夢中夢。

　　在林芝呆了三天，再回到拉薩，恍惚如回家，和前幾天剛到不一樣，心踏實了許多，再從拉薩出發去山南、日喀則等海拔更高的地方，如同從屋裏踱到院子裏。我已經跟上了西藏的節拍。

　　或許有人會說，是你體質好，站着說話不腰疼。且聽藏族小導遊次仁的話—他說，到了西藏，什麼都要體驗，尤其是高反，如果連高反什麼樣都沒體驗到，是不是有些遺憾？這話雖是調侃，卻不失為真理。沒鬧高反，倒成了我的遺憾。所以，如果你去了西藏，真的有點高反，是不是還求之不得？

　　回程我選擇了坐飛機。一眨眼，就從天堂回到了人間。有些天神下凡的感覺。人上天，神下凡，還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