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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隨筆/那年《大眾文藝》張 茅

時間:2019-05-12 03:17:39來源:大公報

  圖:《大眾文藝》封面/作者供圖

  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年間,《大眾文藝》雜誌以叢書形式出版,「六七事件」此時進入中期,雜誌內容沒有一字一句與事件相關,以文藝創作為方向,不寫小說,不寫詩歌,不刊散文,清一色刊登創作文藝節目,提供舞台表演選擇;《大眾文藝》此時出版,意味「六七事件」發展至另一階段。

  該雜誌一九六九年上半年出版第一期,由香港朝陽出版社出版、香港三聯書店發行、大千印刷公司印刷,登記地址為英皇道六五七號,每期五十二頁,長短稿平均約三十篇,定價港幣五角。

  第一期的「稿約」文中有這樣一段:「歡迎各種用以演出的文藝創作,歌頌好人好事,揭露壞人壞事,歌舞劇藝,各種形式俱所歡迎,並歡迎舞台知識、演出經驗等稿子。」即前面所說為舞台表演者提供演出節目。雜誌的人事組成簡單,策劃人為新華社香港分社總編輯李沖,邀張初、李祖澤、鄭紀農任編印工作,張初為《香港商報》副刊主管、小說作家,他的作品主要描寫工人及市民,編輯是他所長;李祖澤在三聯書店出版社工作,進出印刷廠,熟悉印刷工序,編輯與印刷事務主要由這兩人負責。

  雜誌內容大致分幾項:曲藝、歌曲、話劇、相聲、三句半、對口詞、舞台知識及信箱。曲藝方面,以粵曲為主,例如刊登於一九七○年二月的《小販怨》,用正宗大戲曲調,如乙反長句滾花、乙反二王、乙反南音、轉二王、高腔滾花、以士工滾花結尾,填上曲詞,此曲以「乙反戀檀」開頭:「為了還舊債,帶病上街賣,今朝生意未算佳,我未得開懷,但求賣曬,就算辛苦都要搏命捱……」

  另一首粵曲《打倒新沙皇》,斥蘇聯入侵珍寶島,作者採用高亢的曲牌,首句:(首板一句)打倒新沙皇,氣壯山河衝霄漢。(快中板)反修怒火滿胸膛,億萬軍民聲威壯,同仇敵愾氣昂揚。接下去轉唱「十八么」、霸腔芙蓉中板、「高花」等。作者雖業餘但熟練應用粵曲的曲調與叮板。

  至於歌曲,當時估計譜寫歌曲需較高技巧,既寫曲譜,又要填詞,擔心來稿不多,怎料收到的投稿比預期滿意,六九年九月號刊出歌曲三首,七○年二月號刊出四首,銀行界文藝宣傳隊寄來《港九同胞在前進》,作者振羽寄來《狗仔、馬仔》、《恭賀新禧》、《太平山之歌》,其他作者有陳捷、石波、錦山、新苗等,曲譜與歌詞多由一人創作。編輯的工作將每首歌曲抄寫簡譜及歌詞以刊出,反映基層文娛組織不是沒有可寫曲填詞的人。

  雜誌把三句半、對口詞及相聲放入徵稿欄目,每期均有刊出,有見於當時的順口溜流行於小舞台,容易上口,不分場地皆可表演,成為大眾化的節目,因此加以推廣,來稿中一篇題為《加價流行症》的相聲,對話如下:

  (甲:連聲咳嗽)

  乙:老友,邊度唔妥?甲:加價流行症。

  乙:加價都有流行症?

  ……

  甲:有,直頭傳染添。

  乙:天星加咗斗令,搞得好大鑊!

  甲:點止一鑊。

  乙:係噃,廉租屋嘅屋租。甲:加咗。

  乙:電費。甲:加咗!

  乙:吃角子老虎。甲:加咗!

  乙:交通抄牌罰款。甲:加價!

  ……

  乙:飛髮。甲:加價

  ……

  作者以「流行症」訴說民生苦況,語言生動,淺白入耳。

  話劇不缺來稿,如《冷暖人間》、《盲人賞花》、《有骨蛋治》、《迎春曲》等,素材取諸社會,文字樸實。

  《大眾文藝》沒有專業作家,作者群來自業餘創作人群:街坊、工會文娛成員、學校文娛活動愛好者,愛國公司文藝組,這方面的來稿有銀行界文藝宣傳隊的創作歌曲《港九同胞在前進》、東區文藝宣傳隊的粵曲創作《緊握手中槍》、荃灣文宣隊的兩幕話劇《冷暖人間》、勞校四姐妹的三句半《打豺狼》、上水文宣隊的對口詞《最》,有些作者筆名伍金、海運、集群、工友倫等相信是來自各業工會的工人。

  記憶中唯一專業作者是電影界名人謝益之,黃曼梨的丈夫,大名鼎鼎的舞台監督,電影圈昵稱杉叔,他特為「舞台知識」專欄撰稿,題為《怎樣做舞台監督》,筆名杉叔,十分難得的專業之談,文章分九部分:一、舞台監督的職責;二、開場前的準備工作;三、舞台監督與報幕員;四、舞台監督與節目聯絡人;五、要注意接待部工作;六、舞台監督與總務部工;七、要注意舞台演出時嚴肅;八、舞台監督在演出前兩小時進行舞台安全檢查工作;九、舞台監督對節目了解。

  謝益之熱心推動基層文藝節目上舞台,這段時間基層文娛節目活躍,基層有自己的小舞台,其中有水準的話劇、粵劇、舞蹈、歌曲等節目,由大會挑選出來在內部試演,聘杉叔等電影界人士評審,選出合水準的節目,安排到高陞、普慶戲院公演,杉叔義務任舞台監督,演出者均是業餘,不懂後台及舞台運作,杉叔不厭其煩,耐心指導,《怎樣做舞台監督》一文,將經驗授與業餘演出者,提高業餘演出水平,文中的經驗今日仍有用處。

  《大眾文藝》出版於火紅年代,在「五月風暴」中後期環境下,主辦這樣一份以節目創作為內容的雜誌,向業餘團體供應節目材料,推動舞台演出,以文藝圍繫大眾,為一個目標,同心同德,愛國愛港。《大眾文藝》前後出版三期,為期短暫,每個年代發生不一樣的事情,做不一樣的事,如今或可看作歷史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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