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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 煌是一種信仰\胡一峰

時間:2020-08-10 04:23:17來源:大公報

  圖:葉文玲著《此生只為守敦煌:常書鴻傳》,浙江人民出版社

  一九四八年末,《大公報》總編王芸生收到一篇長稿,文章以杜鵑啼血般的吶喊,訴說敦煌面臨的危機,大聲疾呼:保護千佛洞,是對中華民族文化能否萬世永生的一個挑戰!讀罷全文,王芸生喟然悵嘆,簽下:即發三版頭條。又用紅筆加圈批語:配專稿花邊,標題用大二號。此文作者是被稱為「敦煌守護神」的常書鴻。他出生於一九○四年,橫跨了清朝、民國和新中國三個歷史時期,把一生心力都奉獻給了敦煌。《此生只為守敦煌:常書鴻傳》以充滿感情的筆觸為世人講述了常書鴻的故事。

  全書以三十個篇章概括了常書鴻一生的主要段落:從一個出生在西湖邊的少年,到孤身前往法國的青年,到聲名鵲起的畫家,再到視敦煌為信仰的中年,直至歷經國事坎坷、家事劇變,作為「敦煌守護神」走完人生之路。

  心心念念是敦煌

  作者的文字極具畫面感。比如,開篇寫常書鴻六歲那年(一九一一年),滿街滿巷的槍炮聲,一場熊熊大火,讓碧綠的西湖水都映成了金紅色。再如,寫常書鴻被委任為敦煌藝術研究所籌備委員會副主任後,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心急如焚,「絕望感使他像着了魔似的,追尋每一個碰見的人,就像祥林嫂整日喃喃她的阿毛,他對凡是與他搭話的人,開口就是『你想不想去敦煌』?」讀來如在眼前,過目難忘。

  敦煌是常書鴻人生最重要的主題詞,也是本書的核心內容。不過,作者講述敦煌故事的方式是低熱慢起的。在常書鴻留學法國的篇章,作者以「閒筆」寫到他在塞納河邊書攤上看到了《敦煌石窟圖錄》所受到的震撼,種下這顆種子後,卻筆鋒一轉,按部就班地敘述常書鴻留學法國,舉辦展覽,回國執教等,直到「賦閒」重慶後,才從好友呂斯百的一句「書鴻兄是除了敦煌,別的地方對他來說都是『涼亭』」再次抻出敦煌的線頭。

  也是從這裏開始,作者猛踩敘事的油門,沿着常書鴻與敦煌不離不棄的情感大道飛馳而下,帶領讀者時而跋涉在茫茫大漠,領略只有駱駝刺和芨芨草為點綴的沙海;時而沐浴敦煌藝術之光,在古代藝術豐富的層次和顏色中徜徉;時而又把讀者的心牽進常書鴻身陷的漩渦之中,支持常書鴻的于右任、徐悲鴻、呂斯百、王臨乙,追隨常書鴻的董希文、張琳英、周紹森、烏密風、段文傑、工友老竇,處處掣肘的縣長陳西古,當然,還有給了常書鴻愛和痛苦的陳秀芝,懂事幹練的常沙娜,他們一一浮現眼前,共同還原了屬於常書鴻的真實世界,而常書鴻就在其中神采奕奕地站立起來,讓我們既看到了他的高光時刻,也看到了他內心的苦悶和掙扎。

  「我的根就在中國」

  常書鴻說過,「若再一次託生為人,我將還是常書鴻,我還要去完成那些尚未做完的工作。」讀完全書,我們在感動之餘,也許會追問,常書鴻的精神動力來自何處?敦煌的文化、藝術價值當然是原因之一,常書鴻的文化使命感和藝術追求,也是重要原因。但書中還揭示了更深層的原因,這就是對祖國的依戀和愛。

  這是貫徹全書始終,並主導着敘述方向的主題。書中寫到常書鴻在吉美博物館欣賞敦煌壁畫時的思考:「奇跡!中國人創造的奇跡老早就在中國的土地上發生了。你這個自以為很得藝術要領,一直為西洋文化傾倒,言必稱希臘羅馬,行必以蒙巴拿斯畫家自居的中國人,你對祖國如此燦爛而悠久的文化竟然毫無所知,真正是數典忘祖……回祖國去!」可見,把常書鴻與敦煌牢牢黏在一起的,正是濃得化不開的愛國之情。正如他說服陳秀芝回國時反覆強調的,「藝術家是不能沒有根的」,「我的根就在中國」;也如他在北平國立藝專的教室裏,對學生大聲疾呼的:「藝術家一定要背依祖國這棵大樹,沒有國家的強盛,藝術也強盛不了!」

  正因為如此,一九四八年,當國民黨當局要求把敦煌摹本全部運往台灣之時,常書鴻毅然把摹本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交給上海的親戚──李承仙的姐夫朱惠康保存,另一部分藏到了他大哥的家中。一九四九年,常書鴻帶領敦煌文物研究所全所人員把五星紅旗插到了雷音寺上。一九五○年,在他的建議下,在美留學的女兒常沙娜懷着對新中國的一片赤子之情,學業未完就回到了祖國。也是在這一年,他取回存放在滬杭兩地親戚家中的敦煌摹本,在北京舉辦了「敦煌文物展」,使這批「寶貝」和祖國一起迎來了光明的前途,交到了人民手中。

  本書「後記」最後一段是這樣寫的:「曾經有人說過:沒有任何一個人在看了敦煌後,會無動於衷。而我在寫完此書和這篇後記的第一個念頭和最後一個念頭,始終都是:但願沒有一個人看了此書後,會對常書鴻無動於衷。」我想,讀完此書的人,都會為常書鴻的人生所感動,不僅由於他對敦煌、對藝術的守護,更由於他對祖國文化熾熱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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