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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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峰\&

　　圖：吳鈎著《宋仁宗：共治時代》，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前段時間，電視劇《清平樂》在內地熱播，以考究的服化道和精美的製作，刻畫了一個鬱悶而隱忍的皇帝。有人預測，《清平樂》會推動一股「宋史熱」。如果「宋史熱」是指宋史進入大眾閱讀或大眾文藝的視野，其實已經出現了。

　　宋代曾被視為孱弱的中原王朝。但風雅的宋絕非文弱二字可概括。這幾年湧現出的宋史讀物中，「宋仁宗」佔據了重要位置，或許因為仁宗在氣質上與宋之精神很合拍。

　　逐漸升溫的「宋史熱」

　　最有熱度的還是吳鈎的宋史寫作。吳鈎寫有《宋仁宗：共治時代》、《風雅宋：看得見的大宋文明》、《重新發現宋朝》等書。他筆下的宋史，不同於嚴肅的史學研究，也不是戲說，而是以介於兩者之間的姿態，勾勒宋代歷史圖景。如《宋仁宗：共治時代》中寫到宋仁宗冊立開國大將曹彬的孫女為后，特意指出「曹皇后和她的婆婆劉娥一樣，入宮前都有過婚史」，並說「今人多以為，宋帝女性受程朱理學束縛，『一女不事二夫』雲雲，嫁人之後只能從一而終，如果改嫁，則為主流社會所不容。事實卻非如此。宋朝士女改適者，所在多有，范仲淹的母親、兒媳、曾孫女都改嫁過，連有過婚史的劉娥、曹氏都可以受冊為皇后，說明以宋人的觀念，女性並不會因為改嫁而受歧視。」這些點評促使讀者思考歷史的複雜性，尤其是觀念在歷史中「旅行」時所發生的變異。

　　自古以來，資政、明智被視為讀史兩大功能。其實，歷史還有審美功能。對現代人而言，品讀宋史可能並非為獲得歷史教訓，也不見得是為尋找人生答案，而僅是為領略一種風雅精緻的生活。條塊分割的歷史敘述，能讓人掌握知識，卻很難給人以美感。審美化的歷史書寫則對細節提出了更高要求。吳鈎正善於從細微處展現宋人的情趣和雅致，讓人看到歷史美的一面。《風雅宋》的章節題目：「宋人怎麼養寵物狗與寵物貓」、「宋人怎麼吃水果：冰鎮」……這是正襟危坐的「正史」不屑於寫的，卻符合當代人的讀史趣味。吳鈎的文字又有強烈的視覺感，增強了審美。比如，《宋仁宗：共治時代》裏寫到，有一次，仁宗和宮人耍錢消遣，輸了一千文，非要討回一半。宮人就笑話他「官家太窮相」。仁宗回答「汝知此錢為誰錢？此非我錢，乃百姓錢也。我今日已妄用百姓千錢。」還有一次，他聽到民間酒樓宴樂之聲傳入宮禁，宮人抱怨說，外間如此快活，而宮中冷冷落落。仁宗便說「汝知否？我因如此冷落，故得渠如此快活。我若為渠，渠便冷落矣。」這些文字富於場面感，讀來如同親眼看見了這個柔善、克己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