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雙目失明的彭竹英談起被關押在「慰安所」的苦難經歷,壓抑不住心中憤慨。\大公報記者李慧妍攝
日本政府對「慰安婦」罪行一直採取迴避、抵賴的態度,甚至篡改歷史。
大公報記者繼續在湖南尋訪倖存的「慰安婦」受害者,其中彭奶奶與同遭暴行的姊姊多年來一直隱藏傷疤,直至近年姊妹倆決心公開苦難經歷,揭露更多日軍的暴行。彭奶奶要求日本政府面對歷史,向飽受凌辱的「慰安婦」受害者道歉賠償。
大公報記者 陸九如
「日本人走了,也沒有很高興。」彭竹英輕描淡寫的話背後,是隱藏了一生的傷痛。她住在岳陽市一個社區內,離當年日軍設立的「慰安所」舊址僅五分鐘步程。彭奶奶自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就一直住在這所約400呎的房子內。她的侄子彭梓芳告訴記者,老人家雖然失明,但依然能清楚記得屋內物品擺放的位置。
日軍施芥子毒氣
害9歲女失明
1938年,日軍第六師團今村支隊從水路登陸攻佔岳陽城。日軍在岳陽城內大範圍使用生化武器,四處彌散的芥子氣導致時年9歲的彭竹英雙目失明,母親和年僅六個月大的弟弟不幸喪生,前後僅相隔一日。為躲避日軍,彭父用扁擔挑着簍子,帶着年幼的三個孩子(分別是彭仁壽、彭竹英,以及彭梓芳的父親)逃難至郭鎮。彭梓芳說,當時郭鎮有日本軍隊駐紮,「(他們逃到那裏)正好撞在日本人的槍口上。」
彭梓芳告訴記者,當時日本人垂涎大姑彭仁壽的美貌,想要將她抓去。據彭竹英回憶,漢奸帶着日本兵來到村子,將50餘名村民關在一起,以他們的性命要挾彭仁壽,「日本兵要求交人,到處打槍,又往村民身上澆煤油,說不交人就把屋子燒了,把村民都殺了。」藏身屋內的彭仁壽見狀,只得孤身一人跟隨日軍離開。在「慰安所」內,彭仁壽受盡日軍欺凌折辱,獲好心的村民相救,才死裏逃生。
禍不單行,彭仁壽得救後不久,又被另一夥日軍抓走。「他們朝姐姐的下腹捅了一刀。」彭竹英一邊用手比畫着刺刀的長度,一邊說:「刀口有十幾公分長。」彭仁壽被救回家時已經休克,幸好父親及時醫治,才撿回一條命。
1944年,日軍再次來到郭鎮掃蕩,那時彭仁壽在山中躲藏,彭竹英則已年滿15歲,與幾個童養媳一同躲在李家大屋內。「有漢奸說,院裏還有幾個花姑娘,大點的孩子是瞎子(彭竹英)。」但只聽日本兵嘰哩呱啦幾句,幾個漢奸便合力將彭竹英幾人抓進了「慰安所」。彭竹英回憶到這,壓抑不住憤慨:「日本人把我的腳趾折斷兩根,又用槍托把我打翻在地。」
很難想像,被關押在「慰安所」的日子裏,雙目失明的彭竹英是如何能夠活下來的。「我不能說話,到哪裏都有人跟着,送飯送水都跟着。」彭竹英別過頭去,斷斷續續說不下去,事隔數十年,仍難掩悲憤。「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關我們的地方有個小院子,幾間土屋,不曉得裏面關了多少個像我一樣的女孩子。」
沒死已是萬幸
不敢再揭傷疤
日本人撤離郭鎮後,被強徵為「慰安所」的屋子的原主回去收拾時,意外發現在角落裏快餓死的彭竹英。「凡是反抗的(慰安婦)就直接殺掉,沒有反抗能力的就任由她們等死。」彭梓芳補充說。「是一個中國婦女救了我……她拖着我的手去找我的父親。」彭竹英緊緊抓着搖椅的扶手,手在顫抖,她繼續說:「那時候我年紀太小,天天哭,都沒來得及問人家姓什麼,名什麼。」
姐妹倆回到家後,都選擇對這段苦難閉口不談,即便是彭竹英的丈夫也不知情。彭梓芳說:「她們沒死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不會互揭對方傷疤。」
直到2018年7月,彭仁壽與彭竹英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公開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彭梓芳說,彭仁壽生前曾透露,之前多年不將事情說出來,是怕事情傳出去對家人的工作和生活有不好的影響。彭仁壽在上海師範大學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學者面前,在被問及願不願意公開時斬釘截鐵回答:「我強烈要求公之於眾。」同年11月,彭仁壽在養老院去世,終年94歲。「我守在她身旁,姐姐講不出話,只是拉着我的手流淚。」彭竹英說。
今年6月,彭竹英接受日本傳媒採訪時,以堅定的態度講述親身經歷的苦難,抨擊篡改歷史的日本右翼勢力:「只有禽獸才這樣害人,這是到死都放不下的噩夢。」
不要忘記過去
不要再有戰爭
「我希望日本政府可以向我道歉,年輕人不要忘記過去,希望年輕人要保衛我們的國家,希望世界和平,不要再有戰爭。」被問到如何評價現在的生活,彭奶奶笑着說,「現在過的是神仙生活,有電、煤、自來水,我很開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