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自2022年3月起,美聯儲連續五次激進加息,且無停止勢頭,日圓和韓圜已貶值分別超過26%、18%,可預見亞洲國家貨幣貶值潮仍可能加劇。
俄烏衝突不斷升級,大國貨幣政策加速調整,全球央行競爭性加息,非美元貨幣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貶值態勢,全球經濟衰退風險上升,對亞洲國家的經貿繁榮發展和金融穩定性構成了新的挑戰。
亞洲國家分別在1997年、2008年遭遇過金融危機,其中仍有許多經驗教訓值得反思。一方面,全球金融治理仍為歐美發達國家所主導,亞洲國家的話語權偏弱,與其地位不相符;另一方面,亞洲國家具備加強區域金融治理合作的基礎,擁有共同的目標和利益訴求,而通過推動區域金融治理合作,將有利於維護經濟利益、擺脫發展困境。
亞洲金融治理挑戰
首先,亞洲國家的全球金融治理話語權偏弱。亞洲國家特別是東亞和太平洋地區保持着長期的經濟增長,積累了豐富的外匯儲備。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日本、韓國、印度、新加坡的外匯儲備規模(不含黃金)合計達5.73萬億美元。由於國際金融市場和國際貨幣體系均由歐美發達國家所主導,亞洲國家扮演的角色和所處的地位並不與自身的經濟發展實力、貿易規模和外匯儲備規模相匹配,在全球金融治理體系中的話語權長期偏弱,而歐美發達國家頻繁實施不負責任的貨幣政策,嚴重威脅到了全球金融治理體系的穩定性,亞洲各國深受其害。
其次,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仍具效力。儘管亞洲國家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取得了經濟快速增長的成果,經濟總量和貿易規模全球佔比加快上升,但當前的國際貨幣體系仍以美元為主導,日韓及新加坡等對美元的依賴性過大,自身的貨幣韌勁不足。亞洲金融危機後關於亞洲區域貨幣合作的討論不少,「歐元之父」加拿大經濟學家蒙代爾曾提出,國際貨幣格局的變化,包括美元、歐元以及亞洲貨幣(亞元),當初的設想面臨不小阻力,除雙邊貨幣互換取得了較大突破外,建立亞洲貨幣匯率協商聯動機制、創立亞洲債券基金及設立共同外匯儲備基金等舉措尚未落地。
再次,中小國家金融治理體系仍存明顯短板。相較於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時期,目前亞洲國家在金融監管制度、金融治理體系建設上已經有了較大進步,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但經過二十多年發展,全球經濟金融形勢也有了新的變化,部分亞洲國家存在比較嚴重的治理赤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報告顯示,亞洲地區的債務比例已從疫情前的25%快速上升至當前的38%,特別是老撾、蒙古、馬爾代夫和巴布亞新幾內亞等國面臨高額債務和危機風險,斯里蘭卡甚至出現了債務違約。由於亞洲地區部分國家的外貿依存度較高,但對糧食、能源及高科技產品進口依賴性也較大,貿易赤字上很難保持平衡,而且國內融資條件較差,國際資本的介入程度比較深,金融體系比較脆弱。
亞洲金融發展建議
第一,穩步推進國家金融治理現代化。經過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中國加快金融改革創新,探索出了一條深化金融改革和穩步擴大金融開放的成功道路,「中國方案」越來越受到亞洲國家的關注。「中國方案」一方面汲取了歐美或拉美的經驗教訓,更加注重金融服務實體經濟;另一方面實施財政、貨幣以及匯率政策時表現了獨立性,強調堅持「以我為主」,更加關注中長期發展目標,而非權宜和短視的模式。對此,亞洲國家應總結二十多年來歷次金融危機的經驗教訓,加快推進本國的金融治理現代化,從「中國方案」中學習先進的金融治理經驗,強化金融監管,加強金融治理的基礎性制度建設,重視實體經濟發展,平衡好金融與實體經濟的關係,選擇適應本國發展的金融治理道路。
第二,構建自主的亞洲金融治理模式。2012年以來,中國加快改革進程,積極引導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確立了「服務實體經濟、防範金融風險、深化金融改革」的三大任務,經過數年攻堅克難,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明顯增強,築牢了防範金融風險的監管屏障。雖然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過去了二十多年,但留下的印記卻時刻提醒亞洲國家,既要充分融入全球化,抓住發展機遇,夯實國家金融治理的基礎,更要實行獨立自主的經濟政策,構建適應國情民意的金融制度,避免簡單套用西方發達國家的金融治理模式,防範過度金融化,否則可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對此,亞洲國家應加快探索獨立自主的金融治理模式,引導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聚焦製造業、民生保障及科技創新等重點領域。
第三,加快提升區域金融治理水平。亞洲國家區域金融合作基礎相對深厚,一方面亞洲經貿合作廣泛,中國、日本、韓國及東南亞等國擁有比較完整的產業鏈合作生態,區域內貿易較為發達,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及《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等高水平貿易合作加快;另一方面亞洲國家共同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在區域金融治理上有共同訴求和共識基礎,並共同受到歐美發達國家不負責任的貨幣政策的嚴重衝擊。未來應加快推進亞洲區域金融合作,構建適應亞洲區域特徵、穩健可靠、負責任的金融治理模式,促進亞洲區域金融治理高水平發展。
此外,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後部分國家提出的亞洲債券基金、清邁協議等合作倡議和設想具有前瞻性,可考慮納入到亞洲區域金融合作議程,探討深化亞洲國家在貨幣金融、金融監管層面的合作空間。
第四,積極探索多元化區域金融合作。自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發生以來,亞洲國家區域經濟貿易合作取得了較大進展,區域內市場開放進程加快,區域金融合作也取得了一定成果,未來亞洲區域金融合作潛力巨大。一方面加快推動高層次、高水平區域金融合作,充分利用《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東盟地區論壇(ARF)等合作對話機制,發揮亞洲開發銀行(ADB)、AIIB、NDB等重要作用,為深化區域金融合作建立平台,推動金融市場高水平開放;另一方面結合養老、綠色低碳、數字經濟、跨境支付、金融市場等亞洲國家共同的金融需求,依託亞洲區域金融合作組織、政策性銀行、商業銀行及國際金融中心等合作機制,拓展多元化、多領域區域金融合作空間。
部分國家潛在債務違約
應看到,當前全球政治經濟環境並不穩定,地緣政治局勢震盪,大國競爭加劇,全球產業鏈重構,即便日本、韓國等亞洲發達經濟體仍難以幸免,相繼出現了貨幣大規模貶值、資本外流等不利形勢。反觀國際收支不平衡、外債佔比過高且財政基礎比較薄弱的亞洲國家,未來是否將出現類似斯里蘭卡的債務危機值得關注。
自2022年3月起,美聯儲連續五次激進加息,導致部分亞洲國家金融條件趨於緊張,融資環境將更加惡化。年初以來,日圓和韓圜對美元已經貶值分別超過26%、18%。從目前的趨勢看,亞洲國家的貨幣貶值潮仍可能加劇,而部分國家潛在的債務違約乃至債務危機出現的概率也在增加。當前,日本和韓國已經着手推動匯率保衛戰,但能否真正抵禦多輪的外部衝擊仍面臨較大的阻力。
如何真正有效應對外部衝擊和各類風險挑戰,關鍵在於加強金融治理改革,扭轉傳統的金融發展模式,探索構建可持續、穩健的金融治理體系。作為全球經濟增長最活躍的區域,部分亞洲國家仍有可能面臨經濟衰退的風險,而一旦境內外環境惡化,上述國家不得不應對可能出現的主權債務違約或債務危機問題。1997年爆發的亞洲金融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亞洲國家曾蒙受了巨大損失。因此,為更好地應對外部風險挑戰,亞洲國家有必要總結歷史經驗教訓,反思歐美金融發展模式,重視亞洲區域金融治理合作,加快推動亞洲區域金融治理機制建設,為全球金融治理改革創新提供亞洲經驗。
(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