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畢加索的回憶裏,故鄉馬拉加的甜酒讓他念念不忘。安達盧西亞稠密的陽光和慵懶的風造就了讓人上頭的甜酒,愣是在橄欖樹的包圍中「殺」出一條生路,有了自己的身份和稱呼。
這地方之所以能甜得「理直氣壯」,甜得深入人心,還要從葡萄本身說起。因為地勢陡峭、陽光足降雨少,平平無奇的果實們為了保命,只能使勁積攢糖分,不知不覺就成了一個個「糖球」,從血統上便跟其他夥伴區分開來。當地有兩大王牌白葡萄品種,佩德羅希梅內斯(Pedro Ximénez)和亞歷山大麝香(Moscatel de Alejandría),前者皮薄嬌氣,也是雪莉酒的原料之一;後者自帶香水屬性,擁有玫瑰、蜂蜜的氣質,可稱得上「甜妹臉,御姐心」。
很多人初見都會被「甜」字嚇到,也確實,一些製作粗糙的廉價甜酒橫行霸世,直接拉低了觀感。可馬拉加的甜酒,不僅有着「江湖大哥」的地位,味道上也純淨怡人,帶着花香和熱帶水果味,口感脆爽,結構平衡,若隱若現的礦物氣息讓人由衷感謝石灰質土壤的貢獻。再加上代代相傳的製作工藝,讓它看似浪子的人生,處處透着嚴謹哲學。因為山脈地勢多變,這裏的葡萄無法用機器採收,每一顆都要依靠人工。等摘下來後,將果實鋪在蘆葦墊上晾曬脫水,裏面的汁水越來越稠,濃縮的糖分也越來越高,然後進入橡木桶發酵,等個七八年再「出山」,可就是另一番風景了。馬拉加的甜酒度數在十五至二十二之間,顏色從金黃到黑褐色都有,年輕的酒款融合了活潑的水果、堅果和太妃糖,年老的則複雜多變,也許能讓你洶湧澎湃,永遠記住這份絲滑和執拗。腓尼基人不會想到,他們在馬拉加種下的葡萄,會在十幾個世紀後聲名鵲起,成為一個甜酒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