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三日，世界讀書日。日本文學翻譯家林少華語出驚人，奉勸大家少看日本小說。他總結了日本文學的一些特點，總體偏向於陰鬱、淒冷、感傷、頹廢、敗北、賣慘、無常，是「下降型」文學、「喪文化」、「陰生植物」，也有扭曲的倫理取向和審美趣味。《人間失格》《源氏物語》《睡美人》等，概莫能外。因此，讀得越多，人就容易變得越小──格局小、境界小。

　　關於日本文學的形容詞還有很多，侘寂，物哀，幽玄，陰翳等。露珠、螢火蟲、櫻吹雪，大概也可歸於形容詞了。從國內來東京時，箱子裏只裝了兩本書，一本《雪國》，一本青山七惠的《一個人的好天氣》。兩本小說相隔了六十年，讀起來卻如同一張桌子上的兩杯茶，緩緩升起的氣息，氤氳在一起。

　　日本小說裏最常呈現的，就是一種脆弱感，甚至幻滅感。直面人心裏的柔軟，並非沉溺與沉淪，而何嘗不是反向的療癒？所以，讀日本小說時，最大的感受，就是緩緩歸於平靜，既不熱氣騰騰，也並非冷如冰雪。這能讓人冷靜地去思索，甚至冷靜地放空。林少華也強調，讀書是極為個人化的事情，有人讀了《人間失格》，就是提醒自己不要成為大庭葉藏那樣的人。

　　「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也。」人心才是最複雜的書。每個人都是自己這部專著的作者、主人公兼讀者。其他的書，都是藥引子。而治癒，絕不是病弱時的十全大補丸，或者是飢餓時的大魚大肉。它好比一碗溫潤的白粥，只是幫助你慢慢地補充氣力。

　　至於境界或格局的「小」，豈不聞「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將自己內心精耕細作，已是了不起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