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一家頗有名氣的報紙主編邀我茶敘，很認真地問有沒有合適的人推薦給他。我以為他需要「筆桿子」充實作者隊伍，便一口答應。孰料，他大喜過望：「爭取春節後面試，到崗！」我愣了，原來是編輯緊缺。可在我印象裏，在這樣的大報、名報謀職，絕非易事。若干年前，我也曾投簡歷給它，卻被婉拒。見我不太理解，主編朋友長嘆了一口氣：值夜班辛苦倒是其次，收入實在不高，招不來也留不住。

　　我陷入了沉思。或許是時代變了。遙想上世紀九十年代，電視連續劇《編輯部的故事》風靡一時：一個名為《人間指南》的雜誌編輯部裏，六個性格各異卻都善解人意、樂於助人的編輯，在編輯刊物、與作者和讀者互動交流的過程中，與社會發生廣泛的聯繫，隨之產生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故事。這些故事，有的針砭時弊，有的溫情動人，給人以深刻的啟迪。「『人』字的結構，就是相互支撐」「世界很小，是個家庭」等金句就來自於這部情景劇。

　　雖說是藝術創作，但足以管窺一斑：文化從業人員有着穩定的收入，或許同當時經商的「暴發戶」比起來生活仍顯清貧，但至少可以過體面的生活。這種體面，尤其體現在精神層面：整個社會對知識的尊重，對知識分子的看重。而如今，每當我重溫《編輯部的故事》，與其說是重拾年少時的記憶，不如說是懷念一份精神世界的溫度。

　　話說回來，我很認真地為主編朋友推薦了幾個人選，他搶着在春節前和幾個年輕人見了面，頗滿意。春節後，疫情四起，我暗暗佩服朋友的先見之明。不料，昨天，朋友告訴我，幾個年輕人一聽疫情之下記者編輯還有到「一線」採訪發稿的任務，就都不來了。放下電話，我不禁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