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白天有多少活力,晚上就有多少秘密。那些披着光亮外衣、在陽光下行色匆匆的人們,一旦夜幕降臨,就會是另外一副臉孔。有人寂寞、有人脆弱、也有人縱情聲色。在這個時候,只有直接去跟心和胃對話,才能找到活着的真實意義。
這也大概是為什麼,同深夜有關的一切吃喝,都會陡然變得溫暖、曖昧,甚至莫名沉醉。日劇《深夜食堂》、韓劇《雙甲路邊攤》,還有許許多多用鏡頭講述的故事,都在重複着一個道理:人心並非鋼鐵城牆,只是柔軟無處安放。也許只是一盤晶瑩剔透的炒飯,或在燭光中閃閃搖曳的杯中酒,就能讓你一下子潸然淚下、不能自拔。
深夜的一餐飯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漫無目的也好,單純只為果腹也罷,沒人去深究這裏有多少玄機,也不用故作姿態地把調子起高。睡眼惺忪、無精打采、心事重重……把這些平時用盡力氣隱藏的攤開在夜裏,隨便掀開一家店的簾子走進去。因為別人也是一樣,明明全都是陌生的個體,卻在昏暗的咀嚼中無限靠近,不用說話就能看出對方有多少力氣,也確實無需什麼聲音,杯和盞、勺和筷,哪一樣不是清清楚楚、痛痛快快的旁白?原來卸下偽裝的時候,是實實在在的眾生平等。
在夜裏覓食,有人喜歡尋找家鄉的味道,有人願意回到兒時再去耍一遭,也有人帶着曾經的回憶,放開了一個人,卻還捨不下那份眷戀。於是街邊的咖喱魚蛋、人聲鼎沸的大牌檔,即便是便利店中的關東煮,都有本事讓你此刻停留,在停留的一瞬,只為吃而吃。在下肚的那一瞬間,你我都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面具要照常上工,而這時間縫隙裏的逃離,才是最問心無愧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