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產品

首页 > 艺文 > 正文

燈下集/憶汪情深,一往情深\李丹崖

時間:2023-11-28 04:02:53來源:大公报

  圖:蘇北散文集《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

  ──讀蘇北散文集《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有感

  二○二三年深秋的一個午間,合肥的黃山書會上,我參加完一個小型訪談活動,恰好遇見蘇北先生。他依舊是方格襯衣(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件方格襯衣,好像每次是,又各不相同),戴着金屬框架眼鏡,儒雅地與一旁的人談天。我趕忙從書堆上抄起一本先生的《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到收銀區買單,而後飛奔到先生跟前,讓他給我簽了名。蘇北先生墨寶了得,二王韻味足,只可惜這次用的是水筆,他說,明天才是我的簽售主場。而我,下午就要趕回亳州去。

  蘇北師承汪曾祺,從手抄四大本汪曾祺的著作郵寄給先生始,到培訓班上結識先生,一通暢聊,就成了汪曾祺先生的座上賓,何其幸運,也何等令人羨慕。《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中,有一篇《行走筆記》,講的就是他專程趕到汪曾祺生活的故鄉去,從揚州、江都縣、高郵縣、興化市,到寶應縣、淮安市、洪澤縣,後來,這次近乎「朝聖之旅」,讓文壇誕生了一位出色的散文作家,他的筆名就叫「蘇北」。

  蘇北早年以汪曾祺研究為主,出了多本汪曾祺研究著作,不說是「汪學」研究集大成者,也至少也是國內知名的汪曾祺研究專家。《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是寫得最生動活潑的一本,由蘇北早年的一些書籍精編成冊,他從頗為家常的角度回憶自己與汪曾祺的交往經歷,以及深學汪曾祺為人為文的相關往事,有些回憶錄的意思,卻又不全是,總能給人以別開生面的感覺。蘇北從汪曾祺的一個眼神寫起,憶起自己與汪曾祺的初識、再識、相處、分別,汪曾祺與黃裳、沈從文、林斤瀾、黃永玉等諸先生的往來趣事,不管是躬親還是別人轉述,蘇北的筆觸都有極強的在場感,感覺他是一個托腮聽先生講課的學生,用全部的精力凝心聚神地矚目、聆聽、感悟一個人。

  而後十記,是蘇北讀汪曾祺名篇的感受,《大淖記事》《晚飯花集》《受戒》等,與別的文學評論家不同,蘇北往往是第一現場感知,加上自己的回憶穿插和第一手資料掌握,讀到令人擊節拍案,手不釋卷。

  不得不說,蘇北是得了汪曾祺真傳的。我曾讀過蘇北發在《人民文學》《散文》《光明日報》《文學報》等諸多文學期刊上的文章,恬淡得像是被名廚吊了很久的一鍋清湯,乍一看簡淨至極,仔細一品方知後味是波濤洶湧、江海激蕩。

  蘇北有一齋號:慕汪齋。一段師徒情傾注一種書卷氣,兩代文人緣烙下一根接力棒。

  一位學生對一位先生的追隨可以長達多久?也許是三五年、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一輩子!顯然,蘇北是後者。蘇北對汪曾祺的追隨,從文字的風格上可以看出一脈相承,薪火相傳,試舉一例——

  汪曾祺的《隆中遊記》有段落:

  往桑植,途經襄樊,勾留一日,少不得到隆中去看看。

  諸葛亮選的(也許是他的父親諸葛玄選的)這塊地方很好,在一個山窩窩裏,三面環山,背風而向陽。崗上高爽,可以結廬居住;山下有田,可以躬耕。草廬在哪裏?半山有一磚亭,顏曰「草廬舊址」,但是究竟是不是這裏,誰也說不清。

  蘇北的《行走筆記》有段落:

  十二點二十分鐘上車,車開了一段,到了洪澤湖大埂。洪澤湖真大,車在湖埂上整整開了半個小時,才另擇路。湖裏有許多船,小如蝌蚪。湖若是張白紙,船便是幾滴墨汁。

  細細一品,簡直毫無違和感,即便混雜一處,外行也是看不出來的。當然了,評價一個作家的高明或成熟,單純只是像某個前輩作家,這不是什麼壞事,但也絕非是一件大好的事。蘇北的文字是有着自己特色和魅力的。

  若非要拿汪蘇師徒來類比,我倒有一個不太恰當的比較,汪曾祺的文字是老辣的溫和,蘇北則是溫和的老辣,兩者是有分別的。通讀兩位先生文字多年,我還有種感受是,汪曾祺的文字在煙火氣之外多了一重幽冷的格調,蘇北的文字是煙火氣之中多了幾許詼諧和俏皮。比如,蘇北在《漢韓侯祠》一節中有如許句子:「韓信當兵多年,一直不被重用,只得逃走,幸好被蕭何追回,有『蕭何月下追韓信』一說。可有誰追我呢?」最後一個問句,扭轉乾坤,立馬可愛奇崛了。

  最喜看《憶汪十記 讀汪十記》中蘇北到汪曾祺家做客,師父拿出五糧液給蘇北喝,自己肝不好,也要拿葡萄酒來陪,菜也只吃極少的幾口,足見情誼之深,款款端端湧動在筆尖,又在筆外流淌。

  汪曾祺離開我們二十六個春秋了。

  汪曾祺離開我們十年的二○○七年,蘇北憑藉《關於汪曾祺的幾個片段》榮獲第三屆汪曾祺文學獎金獎……

最新要聞

最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