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奧斯特洛修道院的壁畫\作者供圖

　　經險象環生的九曲十八彎山中公路，在午後來到黑山共和國澤塔河谷，一所憑險鑿建於山峰絕壁上的潔白塞爾維亞東正教修道院，迎巴爾幹驕陽，耀映輝芒，忽現眼前。

　　十七世紀時，塞爾維亞東正教主教、聖人巴索的奧斯特洛，為避開伊斯蘭教的奧斯曼帝國進逼，守護信仰，選此須經曲折艱險之途才能到達的險要山崖絕壁上，修鑿這所洞窟式修道院。其分兩部分。上半部分建築完成於一六六五年，是嵌入峭壁的上修道院，包括聖十字教堂和葬有奧斯特洛遺體的洞穴小教堂，要由下修道院經開鑿於壁內極窄洞道拾階而上進入。下半部分，是亦鑿建於峭崖岩壁的下修道院，有一座聖三一教堂和修道院修士、牧師的宿舍。現今修道院經一九二三至一九二六年間大規模修復。

　　在險勢驚心的絕壁上挖掘建造的大型東正教教堂，是塞爾維亞人在漫長奧斯曼帝國統治時期，依託黑山群峰，誓不低下高傲頭顱，韌鬥不止，頑強保存自身傳統文化的象徵。與垂直崖壁在同一垂面的雪白教堂立面，直映反射盛夏熾白烈陽，讓人炫目，給人震撼，使人在心驚神馳中感悟塞爾維亞東正教聖人臨絕處仍信仰本色不變的風神。臨空昂立修道院投射出的峭直高挺的崇高美宗教美光彩中，折映出這位聖人及敬仰他的塞爾維亞人固守信念的意志剛硬逾岩之品格輝芒。

　　修道院存有十七世紀末完成的壁畫。洞穴式教堂內，艱難描繪成的一幅幅能長久保存的濕壁畫，透示塞爾維亞人恆久守護住精神信仰的用心。在艱險條件下採用技術難度極高的技法創作的濕壁畫，不易剝落，不易龜裂，色彩鮮明，讓聖像在數百載下仍栩栩如生，散發着宗教神聖美，並成為牆壁表面不可分割一部分，夏日燦亮陽光透過鑿於岩壁小窗投在幽暗石窟內畫中聖像臉上，泛現莊嚴又親切的神光，讓我驀生一股交織感動與激越的情思。直接畫於山壁外的色彩豐富線條暢順的大幅畫像，在強烈陽光直照下，將東正教沉鬱憫世的宗教精神以明艷流麗並神采躍然的藝術風格表現出來。畫像那洞察萬物且剛毅決然的雪亮眼光、莊嚴無畏又有宗教關懷之溫情的臉神、聖風透逸的衣袍亮彩、莊穆生動力透畫面的舉止風采，彷彿折映着奧斯特洛及追隨他的東正教士那撼山易撼信仰不移的宗教意志之光，透映景仰他的塞爾維亞人千百年不失的倔強民族意志輝照。

　　一種信仰，可以有，也可以沒有輝煌的發展，但只有經歷生存劫難與消亡危機而不滅，才能久遠存世，成為傳統。信仰，能夠凝聚追隨的人、族群、國家在發展之路前進，更須能引領追隨者在苦難中跋涉，走出面臨滅頂之災的絕境，逆勢生存，乃至走上復興或更加輝煌之途。信仰東正教的塞爾維亞人，就是在堅守信仰中生存發展。奧斯特洛及其創設的修道院也就是塞爾維亞人頑強守住精神信仰的宣示。

　　在這座巴爾幹半島地區參拜人數最多之一的東正教修道院前，許多人在盛夏烈日灑照下倚山陰樹影坐卧，不少是遠道來朝聖。奧斯特洛修道院至今仍是激勵東正教信徒堅定信仰的聖地。